善良是与生俱来的品德,还是后天被教育来的硕果?
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善良实在太多。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全民的楷模雷锋,每年一次的十大道德标兵,……毫无疑问这些人的善良,绝对是被教育出来的,而且更明确的说是被党教育出来的。设想一下,就应该认为如果没有党的教育就绝对没有他们的善良,甚至可能会走向反面,成为十恶不赦的恶霸。
然而,现实的看,似乎好像不是这样,至少不全部是这样。就说农村吧,农村人有愚昧的一面,他们或者受宗教影响,或者被迷信愚弄,但往往也因此天生就有了些善良的成分。例如给乞丐佘粥,为路人送水,帮瞎子过路,这些善举,一般人都会做,而且做了几千年。这至少说明在党之前他们身上就有不少善良基因。用这个标准看斯琴高娃的《娘》,觉得那情节应该更真实。
一个山村的老太太,自己被当了八路军旅长的丈夫遗弃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过活。加上小日本的骚扰,那日子的艰苦是可以想象的。然而即使这样,她的善恶观依然非常明确。饿死老子娘不吃种子粮,这一点绝不含糊。即使是饿死,也不认为可以盗窃偷抢。就是面对别人不明不白扔到自家院子里的粮食,也绝对不肯动用一粒。另外她还好心的收留了远路逃荒的一家人,不管是认作义子,还是将女儿许配,关键时刻给了他们一口水,长期来看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地。想来这些善举,应该与党的教育关系不大。
更现实的看,这样的善举其实一直在基层生长发育。不管是受圣人的教导,还是信佛祖的迷信,善良更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动物本能。俗话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扶贫济弱求得菩萨保佑,见死不救必遭报应,这些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不是那么革命,但实质上倒更像是原始的善良本源,该算作中国优秀文化的一部分。其生命力一直很强大,不管是改朝换代,还是革命暴动,一直在延续着,不曾被绝根。
如果说对这些善良摧残最大的运动,当属伟大的文革了。那时代,破除迷信,狠斗私字,让这艰难生存的善良的幼芽再一次被彻底摧残。你看,在革命的名义下,革命小将们狠斗牛鬼蛇神的时候绝对看不到一点慈善的星火。在共产主义的旗号下,夫妻隔离父子反目的闹剧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一点亲情的影子。而即使是到了现代,就在首善之都的南京,看徐老太母子和彭宇,她们或者并不那么绝对自私或者绝对善良,只是尚存一丝善良基因的普通民众。然而这仅存的善良,却被那个“按常理判案”南京法官完全颠倒过来抹杀掉了。如果说连篇累牍喋喋不休的党课是一种善良教育的话,那么南京法官对彭宇的一份判决书的作用,绝对胜过了所有的书记,在九十年的时间里,对全中国人民的教育。
如果说善良真的与教育有关的话,又想起一个故事。这就是梁晓声写的《清名》。说的是西南山区一个八十三岁的孤寡老太太徐阿婆。她几年前享受县里的政策,被一位副县长认养,每年接受一些政府给的现金补助。几年下来总共领取了一千三百元。但偏偏这个副县长,名面是爱民典范,背地里则贪污受贿,五毒俱全不是个东西,三年前还被判了重刑。
阿婆知道了这个消息,如同自己的名誉受了玷污。她以八十三岁的高龄,坚持要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挣的钱还清这笔脏钱。她每天吃自己腌的咸菜,喝糙米粥。坚持早出晚归上山替人采茶,一天挣五六元钱。在她的坚持不懈下,终于在死去的前几天还清了这笔钱,且还让县里的公证员来见证了这件事。而现在,面对徐阿婆的这笔钱,有关方面却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处理。
一个农村孤寡老人,想来她的一生并没有受到很多党的教育,却视清名如生命,令人钦佩。反而,这个一直受党教育的优秀分子县长,却表面上演着大爱无疆的天使,骨子里却这样渺小卑鄙!对照一下,这是否也是党的教育的结果?
当然,这些都是特例。不管是否受了教育,在关键的时刻,人的善良本性依然要冒尖生长。你看,在汶川地震的废墟上,在上海大火的祭台前,在温州列车事故的救援行列里,在最美母亲的一抱里,善良的火苗照亮了多少绝望的生命!只是这火苗的光彩实在很难抵御红旗的色彩。于是,这人性的善良成了猎猎红旗的陪衬,这发自内心的本能再一次成就了党和政府的政绩。于是,失去亲人的悲痛化成了战天斗地的力量,悲天悯人的慈悲变成了党性先进性的硕果。
桃子熟了,摘下来夸耀成果的人,未必是果农。倒是桃子烂了,被人贬斥和训诫的,一定非果农莫属。其实更广泛的看,战争胜利了,那事领袖的英明。战士牺牲了,那是自己倒霉。脸上贴金的未必是菩萨,一脸汗污的至少在劳动。
于木鱼宅
2011-7-2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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