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个静静独处的周末。可以舒展地睡到9点半自然醒转。洗漱完毕洒扫房间之后,走出光线阴暗的宿舍楼道,走进因多云掩映而柔和了许多的夏日阳光里。
在单位对面的小吃店里,吃一份面皮、一个烧饼、一碗稀饭聊以充饥。碰见熟人后,说几句关于天气不错哈哈哈的话,来到储蓄营业厅,顺便替同事们收拾一下环境卫生。漫步到不远处的福利彩票销售店随机买了几注,并不考虑中奖,只是希望福利彩票真的能用于福利。看看阳光斑驳的街道上,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营生,顿感无处可去,还是回房子吧。走到宿舍楼上,与相熟的楼层管理员老大姐闲扯几句。回到宿舍看着三十年前至今依旧经典常播的老版《西游记》,无聊地翻了翻依旧如新的周三多编《管理学》,笑了笑又撂下。
突然间窗外雷声交加,不一会儿,阵雨如注而下。倚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斜风细雨。细密的雨丝伴着风,飘进窗户,洒在胳膊上和脸上,清新凉爽直至心底。近处的小河,因汛期的水量骤增和一路而来的泥沙混杂,也略有了几分浊浪拍岸的气势。河对岸紧依着的山峦,青绿滴翠。绿树掩映之中,散落分布着白墙红瓦的民居,景色煞是好看。
看着河对岸那些七零八落分布在半山腰的房屋,突然想起了“凭栏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的词句。也想起了一位居住在对面山间的退休老教师,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问候近况。他是一位农村优秀教师,曾培养了许许多多的学生,而自己如今却在生活上遇到了许多困难:有一个曾经有着很好音乐天赋却遭遇车祸而高位截瘫卧床几年的儿子,一个已经上了大学却罹患抑郁症退学在家的女儿。
就是这个年近六十有病在身,曾被生活折磨得茫然无措,为了孩子提前退休,甚至准备卖掉房屋为孩子看病的老人,却始终对生活有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为了孩子四处求助,他来过我的办公室几次。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感觉他不像是那种到处骗取别人同情借和施舍借以以敛财的人。他朴素干净,言语诚恳,展现出一种上门求助者所少有的自尊。他曾宽容地原谅了给孩子造成不幸的肇事者,他的家庭因困难艰辛和感人而被当地和市级电视媒体报道过,无数的人曾给予过他一次次的帮助。
我知道自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曾将那种招摇撞骗的所谓易经研究者、道观寺庙化缘者而直斥出门,曾对街头乞讨得人视而不见,也曾为一再用不幸做为招牌而敛财成瘾的人而无奈解囊。而面对这样一位老人,我无法冰冷地拒绝,也不会用施舍的心态来面对他。因为,在交谈中,他睿智而诚恳的言谈举止,他经历众多艰难困苦而仍未消磨的教师气质,让我感受到一个老人善良坚毅的心。
我曾为自己力量的渺小,能够给予的帮助太小而惭愧。自己的单位资金紧张,开支压缩的很小,经常会为不能按时为职工发放生产奖金而头疼,而我分管负责的单位工会经费也少得可怜,捉襟见肘。并且我一直认为,扶贫帮困应该向专门的对口单位譬如民政部门、扶贫部门提出申请,他们的资金那么宽裕,甚至有些被胡乱挥霍。然而当这位老人谨慎地提出希望我们能以单位的名义给予帮扶之时,我却觉得不能多说什么,没敢舍得用单位的钱,又不能拒绝老人有所期待的眼神,我就个人拿出了四百元给他,并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写给他,让他如果有事可以再打电话,他一再感谢地离去。
之后两个多月没有再见到他,倒是接到过他两次电话,均是打电话告诉孩子们的近期讯息,没有提出再要求我们帮助的要求。最近一次是7月初的一天,我正在办公室上班。他来了,还是那么朴素的蓝色布衣,谦恭的神情,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之后,我和他交谈起来,听他谈着孩子们的病情和家里的一些事情。他乐呵呵地说,最近他已打听到北京一家医院,正准备卖掉自己在城里一处山洼上现在居住的三间窑洞,为瘫痪在床身残志坚不放弃学习的儿子去北京治病,并安排因家庭压力过大而患抑郁症被大学解除学籍的女儿进行治疗,为她以后的婚姻着想……。
看着诚恳朴实的老人,经受如此遭遇,仍不改坚毅乐观的生活态度,对帮扶过他们的一些国家部门和社会团体、个人满怀感恩之情,经常念叨世间还是好人多,我不由思绪泛起。有些人,深受病痛和困难而要卖掉仅存栖身之地支付昂贵医疗费用,有些人则在疯狂地炒地炒楼哄抬物价;有些人巧取豪夺而暴富,有些人深受通货膨胀而陷入贫困化;有些人需要实实在在的帮扶和救助,有些人却拿着公众慈善捐款挥霍和炫富;有些人因无钱购买墓地和火葬费而死不起,有些人富极无聊在生前就为自己开“追悼会”……
我再次拿出几百元,交给老人,并让他用随身携带的已加盖印章的正规捐赠票据给我开了一张票。我想,在以后的工会财务汇报中,我会理直气壮地向大家交代,这笔款项,捐给了这个与本单位毫无关系的老人,我会将他的事情讲给大家听。这个社会,有许多人急需社会的关心和帮助,而我们这些企业和个人,不应该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与得失。
据说国家每年用于对待上访人群,投入了天文数字般的维稳费用,有些地方为了举办某项盛事,将所谓高危人群清理出局。有些地方用装甲车在街头巡逻。我想,这些费用如果用于解决民生疾苦,该多好呀,那样的话,社会自然会和谐很多,公平正义的阳光会更加灿烂。
社会病了,有许多人开出许多的药方,有人提出要先做大蛋糕,以后再考虑分配问题,却似乎未曾想到,那些为国家奉献一生,年老沦为无产阶级的人们,譬如下岗工人、军转人员、失地农民、因病致贫的人群,他们等待着蛋糕的救助,而那些高层的大人物,却永远还在研究部署,还在提出规划,还在把许多问题往以后推……。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天空也似乎透出几分光亮。文章即将写完的时候,正好有人发短信过来问我,“你病了吗?”——我默然。
-全文完-
▷ 进入雾都孤儿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