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闹哄哄的影院门口,网弹停住了脚步。新片的大型宣传画夸张地布满了影院正门的整面墙壁,男主角调侃的面孔后透出冰凉的笑容,让网弹不由得地想起主任。
网弹是禅宗的忠实弟子,每天一杯清茶,三张报纸的民政公务员生活,到适合禅者洒脱,逍遥,自在的个性。方才出门时,放轻了脚步刚出院门,主任从天而降。“网弹,下班时间还不到半小时,你就要去哪里?”网弹面带微笑地和主任周旋,心里却很是愤愤然,等我哪天“顿悟成佛”,一定把你那日渐增长的油肚剖开称量称量,叩清里面到底腐败了多少民脂民膏。
“老板,买彩票啰!”吆喝声打断了网弹沸腾的思绪。“大奖五百万,今晚开奖!”抬眼,卖福彩的胖女人皱纹中间都夹满了笑容。网弹抖了抖钱夹,两张新版的一元人民币有些讽刺意味地掉了出来,“机选,一注。”网弹随意地说了句。
站在银行宽敞的大厅里,阳萎了三年的网弹突然觉得下体硬梆梆地膨胀起来,脸上因兴奋过渡带来的红润更加明显。网弹有些压抑不住自己,摇晃着蹭到凳子上坐了下来。
大厅的灯明亮得有些刺眼,网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一种痒痒的疼传来。网弹幸福得有些眩晕,别墅,轿车,甚至,以前不屑一顾的美女,一一在网弹的脑海里浮现。
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网弹不禁有些厌恶过去的自己。听说维多利亚州的墨尔本有擅长治疗阳萎的民间秘方,我择日就起程。突然蹦出这句的时候,网弹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惟恐别人听到,又惟恐别人没听到。
“手续都办好了,走吧!乐啥,你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最后的两元钱换了个大奖。”妻子一贯的低调总是一针见血地直指网弹的灵魂。网弹刚刚挺起的部位刷地就软了下去,“是你懂禅还是我懂禅,怎么说我也是大功臣嘛!”网弹嘴里咕叨着,悻悻地追了上去。
开着新款“蓝鸟”穿过拥挤的十字路口时,两个穿着警服的身影映入眼帘。
以前网弹在单位负责的是民政福利工作,接触的大多都是乡镇基层干部和村落民众。办事时经常有人站在门口冲着办公室猴急急地喊“谁是完蛋?完蛋在吗?”
刚开始网弹总是耐心地解释,“不时完蛋,是网弹,网络的网,弹琴的弹”。次数多了,网弹就有改个新名的想法。
在一个阴冷的暴风雨天,网弹撑着断了跟伞骨的破雨伞,哆嗦着钻进了派出所办公室。“对不起,你的户口尚在外地。”副所长回了网弹一句话后,所长开口了,“你无房,无子女,无证明,名没法改。”
网弹无奈地看了看他两的胸牌,所长:钱加权。副所长:金鑫。如此露骨的名字,真是xx主义好啊!网弹愤愤地在地板上跺了几脚,溅开一地的泥浆。
加大油门滑过水坑的时候,看着两条警裤被溅上的新淤点,网弹又找到了辞职那天痛斥主任的快感。
割下三颗人头的时候,网弹竟麻木得没有一丝感觉。别墅宽敞的大卧室里,鲜红的血液流淌开去,浸过昂贵的波斯地毯,映着崭新的红木家具,像一幅斑驳的水墨泼画。
中年男人的面孔上,仍然带着精神病院院长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拎过那颗曾对自己耀武扬威过的脑袋,网弹拿过床边的电视遥控器顺手敲打起来。
“为什么要给我戴绿帽子?给我戴绿帽子也罢了,为什么还要背着我生了个儿子?生了个儿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诬陷我是疯子,硬把我绑进精神病院去折腾我?”
网弹手边有本禅宗的书,书上说,达摩子孙的曹山说:“世界上死猫的头最贵。”弟子皆问“为什么死猫的头最贵?”曹山笑道“因为从来没有人开过价。”看着看着,网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带了出来。手上不停地敲啊敲,耳边听到的却是木鱼的“咚咚”响声...
刑车悄悄开过影院门口的时候,网弹看到新的海报肆意地贴到了街边的公厕门上,五花八门的色调,刺得网弹的视神经不由得地阵阵疼痛。
“撒手横身三界外,世缘足已”,签署完把自己所有财产捐给希望工程的委托书,当“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宣读时,网弹竟然感到莫名的轻松。
色即是空,情为色,钱为色,劫为色,一切都为空;断即是短,情份断,婚姻断,生命断,缘尽皆会短!
“砰”的一声枪响,网弹感到胸口有温热黏湿的液体喷出。昂起头时,刺眼的阳光下,漫天的钞票随风飘零,淹没天,淹没地,淹没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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