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需要回味和体悟的,抱着这种思想,近日,怀着一份久违的心情,我再次拜读了路遥先生的中篇小说《人生》,文字以主人公髙加林的一声“我的亲人哪……”呐喊声凄然落幕,这一声呐喊是发自肺腑的、伸向灵魂深处的一种情感流露,更是人生的一种无奈与苍凉。
伴随着主人公的这一声呐喊,我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震撼于作者路遥内心的深沉影射、更震撼于人生的际遇多变与无常。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路遥先生在近10万字的文字里,竟把人生、世相百态诠释的淋漓尽致,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既有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实感、又有官场的黑暗与昏晕;既有农村人的朴实憨厚;又有尔虞我诈、自私自利的一面;既有爱情的唯美浪漫,又有现实的残酷与无奈。所有这些,可谓是路遥先生对人生的体悟、对世相细致入微的观察、对人性冷暖的彻查彻悟,然而人生总归是无奈的,就之于作者路遥本身的无奈。
如果说,《人生》这部作品是路遥先生在写作之路上迈出的第一步的话,那么,也就相对于髙加林而言,也就是高中毕业当了民办教师,这可以算得上是人生的一次小小的转折;如果说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奠定了其在近代文学史上不可撼动的地位的话,那么,髙加林到县委当宣传干事、和黄亚萍之间的恋爱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对髙加林25年人生来说,可谓是人生的巅峰!
然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生命的绝响,而高加林的人生际遇才刚刚开始,当然这都是后话,至于今后的高加林会如何走向,那只是一种文学艺术形象。而路遥先生的影子,则久久回荡在十亿中国人的心目当中,从路遥作品中折射中的不论是真情实感,还是艺术塑造,抑或是对人生的思考,在今天看来,依然是成熟的、与时俱进的、经得起推敲和考验的,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艺术魅力之所在、文学大家的灵魂之所在,由此,一个让人敬仰的路遥形象在我心目中巍然屹立,我惊叹于路遥先生厚重如黄土地般的思想,我惊诧于路遥先生炽热的情感和对那片黄土地的痴迷。
“为什么我的眼睛充满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我想,这就是路遥,这个农民的儿子、那片黄土地的儿子,他才是真正的大地之子。他的文字里面流露的情感与性情,把自己的生命与那片黄土地紧紧相连,可谓瑰丽的生命景观。然路遥四十二岁的生命戛然而止,带给我们的除了伤悲,剩下的就是敬仰,这种伤悲应该像德顺爷那样,虽然饱经风霜,但依旧人生性情饱满。
说起的德顺爷,作者笔下的这个老农民、老光棍应该是《人生》这部著作里面最完美的一个人物形象。老汉一辈子多劫多难,终生未娶,虽然也有过甜美青涩的爱情,最终还是胎死腹中,然老汉的爱情梦想并没有破灭,因为他看着加林和巧珍这样的年轻后生在一起,他就会高兴,而不是羡慕嫉妒恨,可见老汉心境之豁朗。同时,老汉一辈子可谓乐善好施,有了好吃的、蔬蔬果果的还经常散发给村子里面的孩子,可见老人宅心仁厚。当然,德顺老汉最重要还在于他的好人缘,在高家村,高明楼可谓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汉子,但他依然尊重德顺老汉,可见德顺老汉在高家村德高望重。然而,最最让人叹服的,我想还不止以上这些。德顺老汉的真正魅力在于这个老汉有着金子般的人品,他深厚的心绪像那片黄土地一样、能分辨忠奸好坏,他能发现巧珍的好、他能在加林失意时一次次的鼓励,包括后来加林弃巧珍而不顾的时候,乃至最后加林回来他对加林的宽慰,以及所说的话,可谓字字珠玑,饱含人生哲理,厚重的人生哲学让人久久回味,豪不夸张的说,德顺老汉的人品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和敬仰的,其人生的境界亦是我们追求和历练的,因为人性的光辉是相通的,就像每个人的人生之路虽然前面后四通八达,然最后总归会回到原点,这一点上,我想应该是不分男女老少、高贵贫穷,不论是巨贾高官,还是黎民百姓,这方面我想应该是人性的约定俗成吧。
说完德顺老汉,我想说的自然是文中的主人公之一巧珍了。巧珍,应该说是中国9亿农民中村姑的一个极品。巧珍是美丽的、善良的、前卫的,在巧珍身上流露的贤良美德,在今天看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之汗颜。这个女子,继承了中国传统农村妇女所有的优点。吃苦、耐劳、勤俭、能干这些能看到的暂且不说。但单就冲破世俗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巧珍是前卫的,加林让她刷牙,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引起轩然大波而全然不顾,即便是满嘴的血糊子,她也全然不顾,因为她爱他,他的加林哥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加林哥高兴的事,她就做,加林哥不高兴的事她就不做。这可谓是爱的至高境界,这份爱是无私、大度、超越男女情感的一种发自肺腑、出自灵魂深处的感天动地的爱恋。在后来髙加林弃她而去的时候,她没有泼妇骂街,没有丝毫抱怨,她爱他,就会尊重他的一切,这种爱叫放手,时至今日,我想能领略爱的这种至境的人可谓寥寥可数,然在那个年代,这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女子她却做到了,足见其伟大。至于,巧珍的婚姻,在文中来看,应该是悲剧的,而在我看来,应该巧珍的婚姻是完美的。因为,她深知髙加林是她梦中的一个影子,虽然他爱他,可又能怎样,加林说的国际形势他听不懂,她讲的老母猪下了几个猪娃子髙加林不爱听,这样的结合显然是悲剧。然而,马栓,这个黑不溜秋的汉子,虽然从容貌上来讲,配不上巧珍,但是“粗柳簸箕细柳斣,世上谁嫌男人丑”,他能干、本分,即便是在农村人看来巧珍“名分”坏了,但他依然不离不弃,可见其死心塌地,嫁给这样的男人,巧珍算是找对人了,因此我认为,巧珍的婚姻在那个年代是美满的。后来,加林回来之后,这个“傻”女子竟然又去找高明楼去求情,可见其菩萨心肠,所以说巧珍不但不傻,而且不俗,目不识丁的女子能有这样的思想,不得不让人叹服,我想这应该是万千男人心目中的偶像,是不是也应该是路遥先生心目的偶像呢?
与其说高加林是不幸的,还不如说黄亚萍是悲惨的。爱她的人她不爱,她爱的人走不到一起,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此。在今天看来,亚萍依然是个娇生惯养、敢爱敢恨、洒脱率真的城市独生子女形象,她敢爱敢恨,敢于冲破世俗的牢笼,爱情方面还有点罗曼蒂克,她是前卫的、现代的,然而却没有脱俗,致命的缺点是她不敢正视现实高加林的农民身份,骨子里有的是风花雪月,而高加林的苦痛确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这一点上,我倒觉得对于张克南来讲,也应该是一种解脱,在我看来,黄亚萍只是一个适合做情人而不适合当老婆的人。
作品当中提到的马战胜、高明楼、刘立本、克南他妈、加林父母可谓是社会的众生之相,马战胜是典型的一个马屁精,善于钻营,只是拍马拍到了马蹄子上;高明楼,一个典型的小资产阶级形象,紧握手中的权利,视其为救命稻草,以公谋私;刘立本,农村的小买卖人形象,无商不奸,势利媚俗,可见其较好的继承了传统商人的血脉;克南妈,尖酸刻薄,鼠肚鸡肠,典型的一个市侩嘴脸,虽然是个高级干部,但身上体现的小市民情怀可谓淋漓尽致。
言归正传,说到最后,我们回归作品的主人公——高加林。高加林,可谓是个人物。一个普通的农村毛头小子,能在高家庄的这样的小山村引起轩然大波足见其能量不小,加林身上表现出来的种种,让人浮想联翩!
加林是叛逆的。他的叛逆性,可以在很多方面表现出来。比如在思想方面,加林不甘于做一个和父辈一样的农民,不甘心做一个普通的民办教师、甚至是宣传干事,因为加林心里有梦,敢于做梦,更因为加林身上洗却了泥土气。在他失意的时候他不甘于做农民,在他得意的时候,他不甘于做一个普通的宣传干事,他不屑于在小地方发展,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当然,所有这些理想不是空穴来风,他有思想、有理想、敢梦想,他本身也有这种能力和愿望,而这种叛逆也是造成加林人生悲剧的主要原因之一。
加林是浪漫的。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他在本县的“最高学府”深造过,在爱情方面它是有追求的,他在失意的时候,巧珍是她生命的原动力,让他不再消沉。而在他得意的时候,他却远远不能满足于就爱情而爱情这个层面,他骨子里面有浪漫的成分、他向往罗曼蒂克似的爱情,他不希望把自己的感情寄予于一个农村妇女身上,灵与肉的结合应该才是加林骨子里面的爱恋,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加林的浪漫有点理想化,而这种浪漫也印证了德顺老汉“浮得高,跌得重”的真理。
加林是能干的。综合来讲,加林这个人物形象,应该说是一个有才情、有能力,能吃苦的人。他继承了万千农民身上所具有的优良传统,做事踏踏实实,虽然走过了人生当中短短的25年时间,但他经历的事情并不少,高考落榜、职场屡屡受挫、情场连连失意,他的经历是丰富的,他并没有一味的沉沦下去,而是越挫越勇,他能下地干最重的农活、能和德顺老汉去拉大粪、在县委宣传部的第一次采访报道中能有那么出色的表现,源于这片贫瘠的土地赋予他的一切,更源于这些多灾多难给予他了这笔宝贵财富。他的表现,就连高明楼这个饱经世事的庄稼人生畏,可见其不简单,如果在放在当今社会这个“拼爹”的年代,毫无疑问,高加林必成大器。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论加林的人生结局如何,我始终相信,他的人生性情注定了加林会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他内心深处的呐喊一如“我的亲人哪……”那样深沉和凝重,同时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加林的人生是厚实的、精彩的,虽然他脱离了高家庄的泥土地,但他的灵魂与思想确是穿越人生的一种动力源泉。
简单的一点感悟,值得商榷!行文至此,不禁想问,您的人生将会走向何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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