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吧，想要感动我，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余磊毫不留情地对雨欣说。这是第几次表白被拒？雨欣自己也数不清了。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那个人一定没遇见过余磊。

“为了你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会努力。”雨欣丢下这句承诺，转身离开。

余磊望着雨欣渐行渐远的背影，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鱼的眼泪

我一直都是孤独的，也习惯了孤独，却比任何人都害怕孤独。我曾经有过自杀的念头，但一想到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掉眼泪，便自嘲起践踏生命的愚蠢。人到这浑浊的世界走一趟，总要留下些独一无二的印记才能离开。而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恨留在别人的回忆里。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雨欣曾经对我说，你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人，明明害怕孤独害怕得要命，却一直将别人拒之于千里之外。有那么一瞬间，我窃喜终于有人读懂了我。但我不允许自己被看穿。当一层层的盔甲被卸下来时，我却无法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遇见雨欣，一定是命运之神跟我开的不怀好意的玩笑。她喜欢雪的颜色，喜欢微笑，喜欢给别人带来快乐。她喜欢的一切都是我讨厌的。

“你也讨厌自己吗？我喜欢的一切包括你。”雨欣第一次的表白让我措手不及。如果当时我能够诚实地面对自己，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可是我早已习惯了敷衍自己，也敷衍别人。

“我讨厌自以为是的人。”那是我当时的答复。冷漠的眼神却撞上了炽热的目光，我只能落荒而逃。而她当时就已经看穿我了吧。

体育班的学生是全校有名的“恐怖分子”。翘课，酗酒，泡网吧和溜冰场，殴打老师，帮派干架屡见不鲜。尽管我也属于“恐怖分子”的成员，雨欣却说我是游走在边缘的孤独者。这个天真的自信的自以为是的女孩，是理解我的。

如果有一天，我一定要为谁而死，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为雨欣而死。我始终都觉得自己像一条孤独的鱼。鱼一直生活在水里，所以没有人看见它的眼泪。当有人坚定不移地相信看不见的不一定不存在时，她便能看见鱼的眼泪。

可是现在的我很恨她，恨她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的背叛，恨她总是天真地以为失去的信任可以重新找回来。对我而已，背叛意味着被判死刑，她再也不可能住在我心里了。

（二）雨的恒心

遇见余磊的那一刻，我开始相信自己是为了守护他才来到这世上的。我们命中注定会遇见一个人，然后生活的轨迹从此改变。

当我在跑道上被余磊撞倒在地时，我第一眼瞥见的不是他俊秀的脸，而是那鲜亮的黄色的体育班班服。如果你被人撞倒了还要向他道歉，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遇见体育生。没等我开口余磊便抢了我的台词。他竟然对我说了句“对不起”!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那是幻听。

可是，接下来他伸手把我拉了起来。我就那样傻愣着站在他旁边，连掸掸身上的灰尘都忘记了。

“二年c班陈雨欣”他念出了我校章上的名字，一脸漠然的表情。

“抱歉。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我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道歉不是用嘴的，帮我补习英文一个月就原谅你。没记错的话陈雨欣是全校唯一保送外语大学的学生。”他的目光依然冷峻，不容商量的语气。

“啊？哦，好的。”那一刻我彻底词穷了。

就这样开始帮他补习英文的日子。一个月，他的英文并没多大进步，但是我却成了他的唯一。唯一信赖的人。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对我解除了戒备心。他的故事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小时候身体虚弱常被别人欺负，便去习武防身，却因此常被同伴拉去打架，甚至后来还有人出钱让他去打架。他厌倦了这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游戏，毅然离开了那群哥们。长期以来关注的事情只有打架使他的文化课程远远跟不上同学，只能勉强进体育班就读，却交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奶奶的去世令他的天空布满阴霾，从小就由奶奶一手带大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不习惯也不喜欢跟父母住在一起。他一直觉得身边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于是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用自我遗弃的方式生活着，孤独得近乎无药可救。然后，他遇见了我，我解开了他心上的孤独魔咒。

可是心伤是不可能“一键恢复”的，需要很长的时候慢慢接受治疗。我知道我必须医好他，却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合格的医生。

对于一个孤独惯了的人，背叛对他们的伤害是致命的。而我，并没有一心一意地当他的心理医生。人的心情是一种奇怪的传染病，而一个孤独者的心情时常令人感觉压抑。我渐渐变得忧郁起来，需要别人来帮我治疗了。同病只能相怜，却不能相医。我最终接受了另一种阳光心情，而背叛了孤独者。

一次的背叛就足够。足够让孤独者再也不信任你。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言行给他带来的伤害时，伤痕已经在了，他再也不相信我是能够让他摆脱孤独的人了。

无论我怎么努力，他拒绝再对我敞开心扉。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里去了。而我，却在那一刻发现，我是那么地爱他。看到他难过一天，我要难过好几天。而他却很快就习惯对我视而不见。越是如此我越执着地努力，总希望有一天能够感动他。然而结局，却是我始料不及的。

如果，雨欣当余磊的女朋友101天，就能够换回余磊的原谅。雨欣愿意。那不仅关乎赎罪。

但是，雨欣当了余磊的女朋友101天，换回的却是余磊的一个字——“滚”。

一个“滚”字彻底否定了雨欣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原来所谓的“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根本不存在，只是余磊用来报复雨欣的手段。他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给她一点希望她就能努力很久。原来利用一个人对自己的爱来伤害她是易如反掌的。

雨欣总算明白了，有一种亿万分之一的爱，叫做不可能的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