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的起初，本没有贵贱之分。但浸淫久了，也就有了高下。这样就没人不奢望自己要高贵起来。正如吃尽苦中苦，只为人上人。但等真把一切苦都吃完了还一如既往的贫贱时，就会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那就是高贵是天生的，而不能争取来。

仔细想，高贵如同自由公平很相似。或许只是个幻影，就如同画上的共产主义。或者只是个奢望，那机会与两元彩票成富豪的概率差不多。等彻悟了这些，然后反其道而行之，来个自贬身价，甘做奴隶，倒会获得不少的实惠和快乐。

其实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奴性思想，在支配我们的行动。多高贵的小姐，在竭力追求的爱人面前也会成哈巴狗。多帅气的先生，也会几次要拜倒在石榴裙下露出一副贫贱相。更突出的，再毛片里还有一种制服奴隶型，这种女人甘愿被捆绑被虐待，且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生理的高[chao]。这就是贫贱的最高级了。

为了获得终身伴侣，或为了生理上一时的痛快，暂时委屈一下或许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上帝繁衍人类的特殊安排。而为了一份口粮或一把椅子，往往也甘愿奴颜婢膝。

不信你回头看看，这样的镜头可谓司空见惯。只要领导在附近一站，有事没事的就有一群下属凑上来，点烟递茶，笑脸陪话，一个个那三孙子的模样，不必训练就炉火纯青。不管是上下班，也不管自己忙不忙，只要领导一喊，就一溜烟跑了去。一会儿工夫出来，不管是挨了狗屁呲还是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在同事面前都一副自鸣得意，那意思就是告诉你，你看领导单独召见了我，我多高兴。这表现很类同于那个欣喜于和富豪说了话的乞丐，尽管富豪说的那句话是“滚开”。

用一时的贫贱换来多次的高贵，算起来也许划算。但是用一生的残缺甚至是绝后的残酷换一个奴隶的地位，就无论如何划不来了。但这样的事，也在不断的发生和发展着。这样的事，在过去叫太监或奴婢，到现在叫二奶情人。他们的队伍可谓前赴后继，蒸蒸日上。

男人甘做女人的奴隶，女人甘做金钱的奴隶。下属甘做上级的奴隶，研究生甘做导师的奴隶。司机是警察的奴隶，百姓是公仆的奴隶。雇员零工资做老板的奴隶，国民无偿奉献做洋人的奴隶。名分既然确定了，主子于奴隶的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一切都这么现成。

当然，骨气和面子还是要要的。但更实在的，骨气要靠地位支撑，没有里子的面子只是一具空壳。那些高唱“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一定都是些家里有钱缸里有米的有闲人。当孩子饿的嗷嗷叫，面对弯下腰就有五斗米的诱惑，谁会为了高贵而舍弃？为了面子和骨气，眼看孩子饿死而坚持不弯腰的人，与其说是高贵，其实连畜生都不如！

中国人有着优秀的奴隶传统。几千年来普天下都是君主囊橐中之私产。你生在王土之上，无缘做一名王臣，那就只能做一生奴隶了。人把凶残的狼驯化成忠诚的狗，也就是千年的时间，那秘诀也不过是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而天子是人类的精英，几千年时间驯养出一群奴隶也手到擒来。这过程，也不外是“锢其耳目，桎其手足，压制其心思，断绝其利源，窘困其生计，塞蔽其智术”。于是那些被困在囚笼里的两腿直立动物，有耳目不能闻见，有手足不能行动，有心思不能思考；加之生计上的窘境，生活上的艰难，再辅以“繁拜跪之仪以挫其气节，立著书之禁以缄其口说”，天长日久，日日纠缠于衣食之中，念念在功名碌碌之间，父母官的脑袋就是我的思考，天子的律令就是我的法条，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了。发展到极致，自然也就有了“首长发言我鼓掌，上级来了我跪拜。主[xi]指示我迎接，领袖挥手我前进”的盛况。且不管他是蒙古蛮子还是满清鞑子，是东洋浪人还是西欧蓝眼。这份下人奴隶的传统，已经变作基因，留在骨血里了。

从这个角度看五千年的文明，就在这“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混乱与“暂时做稳了奴隶”的盛世之间轮回着。相对于军阀混战，兼并鲸吞，弱肉强食，杀人如麻，流血盈野的天下大乱，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终归有了个新的奴隶规则，服役不必全家，纳粮不必全数，虽仍当牛做马毕竟还有口饭吃，虽一样跪拜祈祷毕竟面对的不再是屠刀，于是就感恩于主子的不杀之恩，努力去做好奴隶的角色，也算为和谐稳定贡献一份力量。这样一段时间后，这世界也就成了文人笔下的太平盛世，而普天下的百姓也就万姓胪欢了。

当然了，还是有人不信这些。例如毛主[xi]。于是他号召奴隶们拿起枪枪杆子闹革命，告诉奴隶们革命成功就到了人人平等按需分配的天堂。而就算在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大家庭里，社会也只有分工的不同，人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只是几十年过去，领袖自己先走了，却忘了给最后的成功的一个明确的定义和粗略的时间表，放任后人把成功分成不同的阶段，不断的告诉我们要忍耐和等待。什么“初级阶段不要着急”，“部分人先富非常必要”，“先污染再治理是必经之路”，“先富带后富总会共同富裕”，“摸着石头过河对岸就是西天”，每一套理论都言之凿凿，每一个思想都金光闪闪。只是在跪拜的间歇，抬头看一下，勤务兵和仆人，服务员和丫鬟，副官和奴才，钟点工和老妈子，湘妹子和保姆，好像也只是汉字称呼的不同，而工作性质和身份高下似乎并没任何区别。正如从五行山下逃出的猴子又自愿套上了金箍。看似自由，其实更痛苦。

圣人说，知足常乐，不忘感恩。幸福的做一名奴隶，或者也是一种高妙的生存之道。就是真正的奴才，如太监和家奴，其实也不应当蔑视。他们没有骨气，对主子奴颜婢膝，其实既是为了自己谋生存，也是为了国家社稷。这种角色做好了，不仅可以保持自己的既得利益，甚至会赢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和珅在乾隆皇帝面前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奴才，那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可能让你看不起，可人家最后成就，岂止你我所望尘能莫？倪萍一辈子只会投赞成票从来不给党添乱，那一脸谄媚和奸笑实在让人鄙视，可如今人家也成了共和国的脊梁！

理想总该有吧，尽管总会在与现实的碰撞中不断的跌落。实惠也不必被贬低吧，毕竟凡人都离不开五谷杂粮。当整个社会都在甘做奴隶的时候，你所能教给孩子的就是让孩子在社会上立足。

有人说人生如同监狱，抗争才有自由！有人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砸烂铁锁链。其实这些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闲人的蛋话。试想，不管是菩萨的五行山，还是菩萨的金箍，作为猴子，他可能有什么解脱之道？真正的成仙之道或者还是有的，那正是菩萨指引的金光大道：规规矩矩的服务于唐僧，圆圆满满的完成西天取经的任务，虔虔诚诚的等待我佛开恩。而在我佛金光一闪之后，今日的猴子也已再不是当年的猴子，而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我佛经的佛族一员。看人世间，依然洪水滔天黑风滚滚，那又与我何干？

太监作为一个物种，已经消失了。小三作为一种职业，还在为争取权力地位而奋斗。和珅终归没有摆脱天子的屠刀，而猴子却终于修成了正果，这才是奴隶的最高境界！

于木鱼宅

2011-7-1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