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前进镇庙垭村地处华南伟业县城南山上，这里森林资源丰富，到处是成片的松林，郁郁葱葱，风光旖旎，被誉为天然氧吧，是周末休闲的好去处。

这天进入农历端午节，三更半夜时，死一般寂静。村子里的张老汉被自家那只老公鸡高亢的鸣叫声吵醒了。他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很生气。他想：这只公鸡怎么了，原来每夜只叫三遍，子时开鸣，黎明收场，可这几天它很反常，没有个遍数，想叫就叫，弄得没有钟表的张老汉，搞不清子丑寅卯。老头打开电视机，照例看起中央电视台的新闻频道来。老头平时就喜欢看这个台，他认为这里的节目很正统，没有花里花俏的东西，比如胸部露出上半截ru*房和诱人的乳沟，肚脐眼不遮一点，还光屁股扭一扭的，有些节目还声嘶力竭地吹嘘补肾药品，治性病特效药，别说年轻人看了身子发热，就是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老头也觉得不自在，有时也想入非非。中央台广告少，即使有广告，看起来也不让人发毛。所以，自从娃儿跟自己配备电视机以来的七八个年头，他坚信自己的爱好没有错。还有就是跟城里的人打交道，他们总是讨厌农村人不是说自己的猪儿牛儿有几个，就是自己的水稻有没有虫，其他就没有新鲜的，所以，他也要了解一些国际国内发生的大事情，进了城好跟人搭讪，有共同语言。他眼睛不好使，看书看报就不行了，电视渐渐成了他余年的“老伴儿”。还好，那台电视机争气，从来就没有出过啥子问题，只是这几天遥控板电池流水了，没有来得及进城换，今天记住买回来。

张老头近来最关心的是国际新闻。本拉登被美国收拾了，引发了各种议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一天议论少了，最热门的还是美国法国等北约国家欺辱利比亚。他们以强凌弱，无理取闹，滥用联合国安理会决议，耍霸道，狂轰滥炸利比亚，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就看看那几个不要脸的龟儿子如何收拾卡扎菲，怎么个结局。可惜的是，他今天看了好久，一直没有看见利比亚战火方面的报道，估计没有新鲜的大事发生，觉得扫兴，一下子关了电视，准备起床。他“打扮”一番，穿上过春节时女儿送的那套蓝色中山装，里面是孙子穿过后送给他的白衬衫，脚穿洗后才干了的帆布胶鞋，外孙送给软皮鞋，他一直舍不得穿一回，打算等过年穿。

他热了一碗头天晚上的剩饭吃了，从脱落了一块一块生漆的老木箱子底层摸出5张崭新的大钞票。这几百元钱，压了好几个月，是他儿子给的零花钱，一直舍不得用。就连过清明节时，他给离他而去已三年的老伴买香蜡纸火的费用，也是卖掉两斤自种的叶子烟后置换的。他拿着几百元钱，并不是想今天就花费，而是觉得装在身上更安全。他从空置多年的牛圈里找来5根干枯的稻草，小心翼翼地绑好那只反常的公鸡双脚，再用一条白布条写上自己的姓名，绑住鸡翅膀。出发前，还没有忘记揣起那支跟了自己20多年的四寸长的铜烟杆。关门后，张老汉敲醒了隔壁的李老头，说自己赶场卖鸡，免得烦大家，并叫老李帮忙照看一下屋子。李老头叫老张放心地去，走路小心点。

老头沐浴着从山峁峁上散发出来的美丽朝霞，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脚踩着硬化不久的蜿蜒下行的水泥路，背着竹篾背篼缓缓下山。他打算进城赶场卖鸡后，做几件事再赶回家，最重要的是买几坨粽子。听说城里的粽子有各种味道，比农村土法做的好吃些，想好好回来过个端午节。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计划被红灯区迷人的浓浓胭脂味给熏黄了。

张老汉今年虽进耄耋之年，却生得一副好身板，能吃能喝，能背能挑，家里的一亩多水田旱地，靠自己一人耕耘，一年的收成不比别家的差。邻居们都夸他不简单，这么大岁数了，还自食其力，不跟后人添负担。他退休的儿子多次叫他搬进城里一起居住，可他总是不答应。他认为自己身子骨还硬朗，能动能干活就多做点，一耍反而会耍起病，加之，城里的高楼，他觉得爬上爬下，是个麻烦。实际上他进过多次城，没有过夜就悄悄遛回家，就怕后人强留他。他知道自己儿子家也不好过。儿子的两儿子下了岗就没有再就业，靠打零工维持生活，女儿读大学，还要申请助学金。老头两个女儿多年前嫁到新疆，为了节省几个钱好让孩子读书，好几年都没有回过老家。他每次进城，就背些自种的没有污染的季节性蔬菜，让儿子一家吃个鲜，他只吃一顿饭就急急忙忙回山上，不想跟后代添麻烦。其实，张老汉在打小算盘，就是担心一不小心死在城里，会弄到进殡仪馆爬高烟囱，全尸变成骨灰。从封建时代走过来的人，他儿子是理解的，所以就没有勉强老爸进城住。可命运偏偏跟张老汉开了个大玩笑。

城边的花水湾是庙垭村进城的必经之处，被人们称为前进镇的“红灯区”。因为它背靠风景区，还傍着一条宽宽的河流，发廊和洗脚城大多分布在这里。

老头一进入红灯区，就好奇地东张西望。但各家店里都紧锁着门，不见一个人。他到农贸市场卖鸡，很顺利，还没有进入市场，就有一个鸡贩子跑到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背篼说：“老大爷，老大爷，你有没有土鸡卖？”他摆了一下袖子揩去额上的汗水说：“有，啥子价？”

贩子说“18元一斤。”老头说：“20，少了不卖。”贩子想了一下说：“20就20嘛，看你这么大岁数。”老头这只土鸡刚好卖100元，不需找零钱。实际上按照当时的市场价，老头至少亏了20元，因为老头好久没有赶过场，不了解行情，土鸡单价格涨了好几元。那贩子钱一付，就提起土鸡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老头进入农贸市场，看见粽子到处都是，他买了一大坨放在背篼里。张老头转了一下街，买了电池、洗粉肥皂和打火机等日用品，再吃了一碗牛肉面条，就准备回去了。太阳有些晒人，但不觉得热。初夏，不到中午，地气不冒起来，是不觉得热的。他打算早点回家。老头想回家，可命运不顺着他。

张老头来到红灯区，挨家挨户的发廊都开门了，印着美术字的玻璃门外还站着一两个一二十岁的女人，她们穿着裸露，画着象鬼一样妖艳的浓妆，红红的嘴唇，蓝蓝的眼睛。裸露的手脚涂着红红的发亮的甲油。

那些小姐们很敏感，只见张老头眼光一投向他们那超短的裙摆，就一个箭步飞到老头身边，抓住他的背篼说：“老大爷，这么热的天，还是进屋休息一会。”老头说：“还早，我要赶路。”

小姐挤眉弄眼地说：“都这么大的岁数，也不上班，还急啥子嘛，快点进屋休息。小姐连说带拉，老头半推半就地进入了玻璃门。

张老头第一次进入这样的花花世界，茅塞顿开。在跟自己孙女一样大年龄的小姐百般照顾下，他起初封闭的心理渐渐放开了。他以前只听见过隔壁的李老头说过，发廊怎么怎么的神迷，怎么怎么的诱人，今天算是见识了。老头禁锢了多年的身体，通过那位小姐的精心调试，真有些蠢蠢欲动。可等他脱掉最后一件布片时，又力不从心。老头很着急，小姐叫他放松，等一下，吃颗特效药就来劲了。老头问是什么药，小姐逗他说：“你放心，反正不是毒药，吃了会让你特别舒服的。”

果然药进口不久，老头就感觉来劲了，并不由自主触及小姐身上特殊的位置。第一轮互动很顺利完成了，张老头很舒坦，小姐叫老头快点掏钱。老头问多少，小姐翘起两根指头，老头问要20吗？，小姐说，20只让你看一下。老头说：“不可能是200吧?”

小姐说：“怎么不可能，一般都是100，可对你老家伙，我费了好多精神，还跟你送了特效药，你是知道的。”老头从白衬衫胸兜里摸出了六张百零券。小姐瞪大眼睛，象耍魔术般快速地从里面抽了两张，然后说：“不错嘛，还有剩余的，还可以再来一下。”老头说：“我哪有那么厉害？”

小姐叫老头等等，再去拿来特效药，对老头说：“你吃了这三粒，保证你精神起来。”

老头吃了三粒药后，躺在用层板做的简易木床上休息一会，又是飘飘欲仙起来。等在旁边的小姐，伸手拍了他一下。他象触电一样，猛然推倒了小姐。一老一少再次互动起来，可没有几分钟，老头脚耙手软，身子象烂泥一般倒过去了。小姐认为他累了，让他休息一阵再起来摸服务费，自己穿好衣服等在旁边。她等了约莫十几分钟，怎么不见老头吭声，伸手去拉一下，可还是没有反应。小姐觉得不对劲，立即打开壁灯，看见老头紧闭双眼，还认为是睡着了，上前稍稍用力拍打几下，还是没有动弹。老汉到底怎么了？小姐惊呆了，马上跑出去打手机找老板娘，其他两个小姐象惊弓之鸟，不敢进屋，不知所措。

小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在老板娘还没有回来之前，立即跑到隔壁征求老板娘的意见，该怎么办。隔壁的同行说，出了人命案，最好是先报警，不然麻烦事更大。实际上同行生嫉妒，她们只希望别人出事。这边倒一家，那边就多一股生意。小姐战战兢兢，声音有些发抖地报警了。警车五分钟后赶到事发现场，先保护了现场，拍了照，不一会儿，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刚回店的老板娘还没有进屋就被控制起来，不久和三个小姐一起被抓进警车带走，发廊门被封。老头的尸体被殡仪馆接去，等待法医鉴定。

张老头的儿孙们参与了这个端午新闻的议论，可当他们接到公安机关的通知后，才哭笑不得，老家伙平时老实本分，怎么干起傻事来了。怪不得，他花了125元从鸡贩子手里买来的土鸡，一个中午叫个不休。叫儿子乘摩托车上山接爷爷下来过节也扑了个空，听隔壁的李老汉说，老爷子天一亮就进城卖鸡，因为那只公鸡这几天乱叫，很吵人。

张老汉儿子不想多听鸡叫，叫娃儿快点杀鸡，可当他解开翅膀时，发现绑鸡布条上面写着张老汉的真实姓名，通过父子认真的辨认，确实是老头子的笔迹。这可把父子惊呆了。原来这只公鸡就是自己爷爷卖出的。张老汉的儿子叫别忙杀，看它还叫多久。还说：“真神了，老人家怎么在布条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并转一大圈，回到本家。”

年轻人便跟鸡撒了一把米，让它充饥，可它一粒不进，看都不看一眼，还是一个劲地扯起脖子叫。直到张家人接到警察的通知后开始忙碌起来后，鸡突然不叫了。张家人兵分两路，即一路人赶到殡仪馆处理后事，一路人坐警车去公安局接受案件的处理。

张老头的风流故事，让整个山城的传统佳节加多了饭后茶余的话题。其中有夸奖张老头懂生活会享受的，有贬斥张老头老不收心的，也有说张老头这笔交易不合算的，但更多的是臭骂发廊洗头妹为了几个臭铜板不择手段的卑鄙行为……

张老头特殊的西归，换来了公安机关的扫黄严打行动。这次拉网式的色情服务清理，把那些深藏在发廊、洗脚城、按摩房、宾馆和茶楼的小姐们整得鸡飞狗跳，有的收监，有的罚款，有的逃离，花水湾再没有昔日那熏人的香水味漂移，恢复了山城淳朴与美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