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的时候是最美的。天空被染成一片玫瑰色,火红的太阳就像一个被护士托在手上的初生婴孩,那一声啼哭显得那么急促而有力,向世人宣告又一个生命降生。这样的太阳、这样的天空,曾被三个人看见过。一个叫夏玉杰,一个叫向佩华,一个叫刘卫东。他们三个之间既有恩也有仇,既要报恩也要赎罪。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随着向佩华的牺牲,仿佛都已经打上了一个句号。可,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时不时地在提醒着剩下的两个人,这一切都还没结束。
现在是2000年的夏天,是荷花开的最为灿烂的时候。就在夏日里某天是刘家的一家老少都站在家门口,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着。老远的就见刘家快要读小学的小孙子——小宝向着家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爷爷!奶奶!爸爸!姑姑回来了!”
“是吗?在哪呢?”一家人全都迎了出来。
“他们在那呢。”
大家顺着小宝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身穿绿色连衣裙的向南和一个身着紫色衬衫的男子正边说边走着。那个年轻人一定是囡囡的男朋友。你看他,长得一表人才,真是不错。刘妈妈看着这个初次见面的毛脚女婿是越看越喜爱。
“爸、妈!”向南走上前向众人打招呼。她把来人给介绍给大家认识,“这位是夏俊,是……”
“是你男朋友吧。”向南的话还没完就被大哥刘向东给截下,热情地招呼客人进屋。
“他不是我男朋友。”向南解释道。
“甭解释了,难怪我们介绍的,你一个都看不上眼。”刘妈妈笑着说道。
“是不是囡囡回来啦。”说话的是刘卫东,他在孙媳妇——阿梅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
“爷爷。”向南给了爷爷一个拥抱,“我好想你啊。”
“爷爷也想囡囡啊。”刘卫东拍拍孙女的后背,满脸慈爱。他见院子里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这位是?”
“爷爷,他是囡囡的男朋友,夏俊。”向东在爷爷耳边大声说道。
“哦,是囡囡的男朋友啊。”
“爷爷……”向南看看家人一副抿嘴含笑的样子,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转身回自己房间。向东看着妹妹娇羞的样子,笑着对夏俊说道,“夏俊啊,别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好了。”说完带他去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客房。
“谢谢你,向东大哥。”
“呵呵。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把‘向东’这两个字去掉,就跟囡囡一样叫我大哥好了。”
“唔,谢谢大哥。”
向东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行,你先休息下,一会儿,我来叫你吃饭。”说完离开房间。这边夏俊收拾着行李,那头的向南则躺在自家的大床上,舒服的只想打滚,别人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对这句话,她是深有体会,就算外面再怎么好,也没有在家的舒服自在。这时,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阿梅。她坐在她旁边,笑着看她,“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夏俊是不是你男朋友?”
“大嫂,你怎么也像他们一样啊。”向南有点不满的嘟囔了句,“我以为你最了解我了,可是……”
“傻丫头,我们还不都是因为要关心你。”阿梅敲了下她的头,很认真地说道,“虽然你不承认他是你的男朋友,不过我还是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那么一点点的东西。”
“是什么?”向南一骨碌坐起来,看向大嫂。
“是一种很特别的眼神。这种眼神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会出现的眼神,这种眼神我只在两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就是夏俊。”
“大嫂,你又来了。我可不是你的研究对象哦。”向南故作镇定。虽然她可以骗过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但却骗不过当心理医生的大嫂。阿梅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在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但人总要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不要错过了属于你自己的幸福。”说完她离开向南的房间。向南看着大嫂的背影消失在门的背后,若有所思。
夏夜,虫儿在草堆里呢喃。萤火虫带着它的灯笼给前行的人们带来点点星光。这一切让久住城市的夏俊显得很是奇特。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院子的当中,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月中闪现的爷爷慈祥的笑容。忆及小时候坐在爷爷的大腿上听爷爷将过去的事,那些快乐只属于他和爷爷两个人。可是,他长大了,爷爷却去了遥远的地方。父亲常说,爷爷并未走远,他和我们永远在一起。低头,不觉,泪已经落下。
“你又想起你爷爷了?”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抬头,是她。他点点头,算作回答。她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陪着他。白天,大嫂的一番话令她对他似乎有了些异样的情绪。她偷偷拿眼瞄他,额头宽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头发柔顺,衣服架子的身材,无论穿什么,在他身上总能很好的体现出衣服设计者最初的意图。他,突然扭头看她。她,匆忙把头低下。
他忆起初见她时,是在公司的长廊上。当他推着一车的资料,眼见就要撞上,她轻巧躲避,但资料还是散落一地。她帮他一起捡拾资料放于推车上,然后还不忘向他鞠躬致歉。及后,知她是新来的同事。她的安静给予他内心安定的力量,在她面前,他愿意放下所有的防备。后来,在一次聊天中得知,她来自爷爷恩人的故乡。他终于了解到,为什么只有她才会令他有些异样的情绪,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爷爷心心念念不忘的恩人,他从长江寻到黄河,从天山来到三亚,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要寻到这个恩人,可是恩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不会忘记爷爷握住他的手,眼里流露出的期盼,所以他一定要替爷爷完成这个心愿,于是他跟着她来到了她家,来到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虽然第一天就被她的家人误会成是她的男朋友,他却一点都不恼怒,甚至有一些小欣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他看向身后的影子,月夜下并排而坐的俩人,彼此的影子被月亮拖长然后在某个地方融会,远远看去,就像一对相依偎的恋人。她扭头看向他,“白天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没关系的。”他愿意被误会。然,听见她的道歉,他还是无情的被打回到现实中。
夏俊来到刘家后的第二天就拿着向佩华曾经用过的烟斗跟向南的爷爷打听是否有一个叫“向佩华”的人。当刘爷爷看见这个烟斗的时候,神情明显愣了一下,他盯着夏俊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的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爷爷叫夏玉杰。”夏俊如实相告。
“夏……夏……玉杰。”老人手里的东西掉落,嘴里喃喃自语道,“来了,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夏俊和向南二人看着爷爷怪异的神情,疑惑。再次追问,老人却不愿吐露更多信息。看着老人颤巍巍的身影,向南上前扶他,但被拒。夏俊捡起掉落在烟斗,眼神中闪现一丝光芒,或许想要的答案即将近了。
自从夏俊拿出那个烟斗后,刘爷爷的内心常起波澜,夜里常常辗转反侧,过去的桩桩件件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现着……
时间被追朔到解放战争的末期,国共两党间的斗争也趋于白热化。
有天晚上,向家突然闯进来几个伪警察,要让向佩华交出共[chan*]党伤员。虽然向佩华一口咬定自己家并没有他们所说的共[chan*]党,他们还是把向家弄得一片狼藉,未获。
“向先生,我看你还是有必要跟我们去趟警察署说明下情况。”领头的那个对向佩华说道。
“可以,容我去换件衣服。”向佩华沉着冷静地应付着,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从花园后门逃出,心中的石头早已落地。他扭身看向一双儿女,蹲下,摸了摸儿子的头,“照顾好妹妹,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接着又抱了下小女儿,然后又看向自己的结义大哥,他自知此去难再复返,“大哥,以后这两个孩子就麻烦你了。”身穿蓝色褂子的他,未说话,只是抹泪。就这样,向佩华走到楼上换了件衣服后就跟着那几个警察出门。
整条街很寂静,偶尔传来流浪狗的吠叫声。月色下,在离向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年轻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着向佩华被带走,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是痛快还是难受的滋味。总之,这心里就不是个味。这个年轻人就是后来的刘爷爷。
他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想起向佩华平时对自己的照顾,现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居然出卖了向大哥。他只想抽自己俩嘴巴子,心里痛骂自己不是人。可是当他看见躺在床上的瞎老娘,又觉得自己做对了,不孝顺自己的父母才会遭天打雷劈。想到这些,他的心才稍好受一些。
就这样,日子又过去了一些。虽然向佩华的结义大哥四处奔走,但仍然未能救出向佩华。就此,向佩华被特务随便安了个罪名就地枪决。向佩华被杀的那天,天色灰蒙蒙,似乎要下一场大雨。自从向佩华被杀后,他的一双儿女以及他的结义大哥在这座城市上销声匿迹……
当他再遇向佩华的两个孩子已经是解放后的事情了。那时的他虽然谈不上有多富裕,但也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他看着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脑海中又一次隐现出向佩华临进车门前抬头望向自家公寓的情形。他的良心又一次受到谴责,如果不是因为他,两个孩子不会受苦,他一手拉着一个告诉他们,从此以后只有他有口饭吃,他就不会让他们饿着。他想用这种方式来赎罪,赎他早前犯下的罪。
“爷爷。”向南的声音将刘爷爷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他扭头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孙女,眼眶湿润,这原本的一切应该都属于向佩华的,可是就因为一时之念,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改变。他想要像从前一样抚摸一下孙女的头,可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没那个资格,自己是个有罪之人,就算用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弥补曾经犯下的罪。
“爷爷,您是怎么了?”
“爷爷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刘爷爷擦了下眼睛,问,“那个你男朋友……”
“爷爷。”向南不满地抗议道。
刘爷爷呵呵笑了下后,问她,“那个夏俊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向南以为爷爷还纠结在男朋友这件事上,并未听出他弦外之音,“还不就是那样。”
“哦。”刘爷爷得知自己的异常举动并未被那个年轻人察觉,心下稍有放松,他拍拍孙女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这个男孩子还是不错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爷爷。”向南再次不满地抗议。原本是因为担心爷爷的她,现在反倒被爷爷这样劝解,就算他和她之间有点什么,如果被家人们这样关心来关心去到最后都变没什么了。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和他还没有什么呢。
“好了,爷爷不说就是了。”刘爷爷见孙女嘟嘴的生气样,笑着打住,“爷爷没事。爷爷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爷爷,您真的没事吗?”向南虽然听爷爷如是说,但她依然担心。
刘爷爷笑着点点头。然后让她出去陪那个夏俊。向南见爷爷真的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听话地走出房间。
就这样,夏俊在刘家住了多久,刘爷爷就心惊胆战了多久。他偶尔抬头看见夏俊的眼睛,那眼睛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那个人似乎在说,是你,是你害了向佩华一家,你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终于,刘爷爷再也抵不住,被风雨浸蚀过得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而今又有了这样一个人出现,拿着向佩华的烟斗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烟斗仿佛成了判官手中的一判人生死的笔亦或是黑白无常手中的索命链,恍惚间,他真的看见了,看见满脸是血的向佩华冲他喊,看见孩子们得知真相后的唾骂,那一张张面孔变得陌生又狰狞,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当年种下的因,也就有了如今的果。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双双关切的眼睛,自己则身在医院的病房里,“你们?”
“爸,你终于醒来了。”向南的爸爸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爷爷,你可吓死我们了。我们以为你……”向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刘妈妈打了好几个栗子头。
“爷爷,以后可不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身穿白袍的向东给爷爷检查完身体后,下命令道。
“太爷爷,你要是闷的话,小宝每天都来给您讲故事。”小宝趴在太爷爷的床边,认真地说道。
夏俊看着这样一幅画面,既感动又伤感。他又想起自己的爷爷,临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他却没有刘爷爷这样幸运,因为几个儿子间的争斗,到死,他的床前也只有夏俊一个人相伴。向南显然是觉察到夏俊的情绪,她悄悄退出病房,跟他来到住院楼前的大院。
雨后的天空清澈的如同玻璃瓶,几朵浮云是玻璃杯上的点缀。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显得潮湿而又令人舒适。树,因为雨水的冲刷而显露出了它原来的颜色。那绿,就不期然地被染上了心头。她依旧陪在他身边,不多的言语,只是静静地陪着。抬头,只见天边挂着一道七彩虹桥。
“是彩虹啊!”
夏俊随着她的手指望去,天边的那道七彩虹桥宛如爷爷的微笑,答案早就已经在他心中显现,他扭头看着向南,“向南,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向南虽然有点意外,但想想出来也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了,“那你不找你爷爷的恩人了吗?”
“我想我已经找到他了。”夏俊又露出他那个标志性的笑容。
向南沉醉在他的笑容里,希望能被融化,她怯怯地问,“我……我……我们……”
“我们进去看爷爷吧。”夏俊明白她想问的问题,但他无法给她承诺。
被打断话的向南暗自懊悔又暗自庆幸,因为这个问题没被问出。如果问出,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以后的相处岂不显得很尴尬。她跟着他重新走进病房,陪伴在爷爷的身边。
第二天,夏俊趁着刘家人都还在与周公相会之际离开。他害怕离别,因为离别就要面对说再见,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说出这个“再见”。他已经决定了,也许当她回到公司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请不要打听,也不要寻找,就让这一切像一阵风一样远去。当再次相遇的时候,只需要点头微笑。爷爷想要报答的恩情,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去报答,他相信爷爷一定可以理解他的。他把向佩华曾经用过的烟斗留下了,就当是给她一个念想,原本这东西就是她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向南是在去敲夏俊房间的门才发现他已经悄悄离开的。他走了,也带走了她的思念。她扭头只见大嫂站在她身后,她拍拍她的肩膀,不说话,但她想说的,她已经完全明白。她没哭,因为知道,在公司里她还是可以遇见他。
夏俊走了,烟斗留下了。向南还在,她的笑容却走了。而此时刘爷爷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他自知时日已不多,不想带着遗憾和一生秘密带进棺材。于是,在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让所有的人都出去,只留下向南的爸爸。他挣扎着要给他跪下,他连忙阻止他,含着眼泪喊道,“爸,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孩子,我有罪。我是个罪人啊!”
“爸,啥也别说了。我明白。”
“你不明白,当初要不是我……”
“爸,我求您别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很庆幸,真的。要不是您,我和妹妹早就饿死街头。”
“我有罪,我有罪啊……”刘爷爷留下的最后遗言就只有这三个字。
“爸!”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哭喊声,深知情况不妙,冲进去,扑倒在老人的身体上,哭着、喊着。在他们的后面,刘爷爷的灵魂看着这一切,眼里是深深的歉疚,他想要的是疾风骤雨,是小辈们的谩骂,然而事实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为什么会这样?他转身只见向佩华和夏玉杰二人站在他的后面,想要张口,但又被他们阻止。
“老伙计,谢谢你。”这是向佩华要对刘爷爷说的,也是夏玉杰要对向佩华说的。
“对不起。”这是刘爷爷要对向佩华说的,也是夏玉杰要对向佩华说的。
曾经的秘密和往事随着刘爷爷的去世,都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里,谁都无法说清谁对谁错……
刘爷爷去世后,向南就又回到了那座城市,重新来到公司。她原以为,在公司里可以遇见夏俊,但,她错了。她找遍了公司里的每个角落,问遍了公司里的每个人,他们也不清楚夏俊去了哪里。有说出国了,也有说在别的城市,更有甚者说他一回到公司就因为车祸突然猝死。各种版本都有,但她始终相信,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一个人如果存心想要躲藏,那么就算另一个人如何寻找,都不会有真正的答案。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现在是2010年的冬天,马上就要到除夕。向南关掉店门,正欲转身时,手机突然响起,打开,原来是侄子小宝的短信:“姑姑,我看见夏俊叔叔了。”她笑了笑,不置可否。这样的短信经常会出现在她的手机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已经习惯。只是,在抬头的那刻,她还是呆住了。在拐角的地方,她仿佛看见了他,依稀存有当年的影子。只是那么一闪即逝的影子,竟会勾起这样一段记忆。不是告诉过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吗?扭身,见远处有辆车停在那儿,她向那边走去,然后坐进,车子带着她和礼物一起开向远离都市喧嚣的地方。
就在向南他们把车开进孤儿院的院子里时,夏俊正和一群孩子们开心的做着游戏。她在从车上拿礼物时,偶尔抬头望向远处,眼睛所到之处,只有车子周围。车子后面的那一幕,她无法看见,如果看见了,她势必要问出那个问题,可是,问出了,会怎么样?尴尬?幸福?释然,还是其他别的?
当夏俊走回屋子里给孩子们弹琴的时候,向南却和孩子们在院子里尽情玩耍。此时院长进来,琴声戛然而止,她对他说,向南也来了。他微笑,他看见她了。他望向窗外,那一抹红,就像在地平线上一跃一跃的太阳。院长问他,不去找她吗?他摇摇头,算了,不去打扰她了。院长笑而不语。
夏俊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真的不想看见她吗?不,不是这样的。他花了十年功夫才明白,向南的方向,才是家的方向。他无法再次忍受下一个十年,终于,他冲出去了,可是,那辆车已经走远,留下的是一个孤独而又惆怅的背影在这片白色的天地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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