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机子响得没有一点人情味,绿油油的草坪被推土机的魔嘴一点点吞噬。虽然我也知道改建以后的校园会更加完善,可心里还是禁不住隐隐作痛起来,似乎每一棵小草每一粒尘埃都印记着我走过来的时光,印记着那些时光里陪伴过我一路路的人。
好在破土之前和班里的孩子坐在草坪间留下了最后的留影和念想。黑看过照片后还在空间里留了言说:“如今的绿地变成了真正的绿地了,想当年四处黄土,带着学生大干建设呢,呵呵往事都跳出来了。”我给她回话说:“我最记得的是老宝带着我们通宵大干地挖球场,还好我们鬼,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抵不住了偷跑到宿舍躲起来,不然老宝惨了,得偿还人命了。”
回首间,往事已经历历在目,曾经在一起生活过的同事虽然已经离开很多年了,可是每一张笑脸,每一个声音,每一种表情和神态,都还一样可以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呈现。
刚来的时候这儿是新搬迁的校址,除了黄土满坡以外没有一点点象征生命的绿色,尘土漫天飞扬,叫人一天换一套衣服也不觉得够。是老校长和一些前辈们带着我们一根草一根草,一棵树一棵树地栽种起来的。
在时光的流转背后,原在的人越走越少,后来的人也不断地更新了无数。惟有整个校园的蓬勃和生机原封不动地守在原处生根、抽枝和成长,最后长成了一地浓郁的希望。
或许,离去了的人已不再回忆他们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挥洒的汗水和浇灌的希望。时光可以改变人的生活也可以抹去人的记忆,哪怕是曾经的辉煌和成就,都可以在时光中渐渐模糊和消失。
可我,无论岁月怎样的风化和苍老,无论时光的怎样流转带走了我生活中的什么或者又带来了些什么,我都想以最初的一种守望和怀念的方式寄托我的感恩情。
是的,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每一角落里还停落着的那一粒粒小小的尘埃,都可以让我触景生情,让我想起曾经的人和曾经的事。
楼对面那排简易的房屋是最初我们的集体宿舍,男的一间女的一间。那时候年轻,对面乡政府也有许多的年轻人,周末我们常常聚在一起打牌呀什么的大闹通宵,一些年长的老者一边抱怨着我们吵得他们无法休息,一边又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给年轻人“创造条件和机会”。
想起那些关心过我们的前辈来,心里总还会划过一缕暖暖的余温。房前的两棵缅桃树和芒果树已经长得好高好高了,季节的轮回中树上更替了无数的花和无数的果,在繁密的枝叶下我总能又清晰地看见李老师那张温暖的笑脸,看见她被脑肿瘤夺走自己还并不算老的生命的不舍的神情。这两棵她种的树,这两棵她留给后人的礼物,岁岁年年地让我心生起怀念来。总是会想起,她时不时端出一碗自己腌制的咸菜来给我们解馋;总是会想起,她抓着你的衣袖不停地说话说到人心生厌倦她还在说……在不知不觉的时光里,怀念她的无休无止的那份唠叨竟然已成了我的一种习惯,那似乎是一种妈妈似的关爱,如今却已远去……
走在校园间,每一块已裂开缝隙的水泥地板都记录着时光从这里走过的痕迹。一些时光虽已远去,而时光里的人依然清晰如画,正如这些时候,我依然能在恍惚中清晰地看见老三嫂,看见她在每一块水泥地板上认真地清扫垃圾,扫得有多么仔细,扫得有多么入神……怀念起老三嫂来,就像怀念起李老师一样,我也依然可以看见老三嫂对人世间是那样不舍的样子,我也依然可以看见她在病魔的拉扯之下,神情是多么的无奈……
时光的不断流转,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与命运,也带走了一些人的生命。而我,也会在时光中渐渐老去,渐渐消失……可我觉着自己是幸福的,感触着在时光溜走间的人情冷暖,让我更深刻地体会到了生命的价值。
秋去寒来,我知道很快,马老师一家俩老也将光荣退休。这俩老是我心目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敬重他们对教育事业的执着,对苦难生活永不放弃的坚持,对残疾儿子艰辛地医治与养育了18年直到悲痛地送葬……如今,站在时光的一个点上,我又要送别我的前辈了,而此时除了对他们的敬重以外,还多了不尽的祝福与期盼——惟愿俩老晚年安康!
时光里,只要我的生命不死,我都要以一种活着的方式,记录我走过的历程,以及在每一段历程里陪伴过我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份爱,每一段记忆和每一种怀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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