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落到细处,太阳粘在雪花下面。任何人和事在心里都成了一种符号,生命愈显得单薄。匆促地走在荒烟蔓草岁月之中,那些隐约颤抖着的雪散落在她的身上。流转的年轮诠释着她将永远仓促的年龄里的悲凉。泥土里的自卑促使她长大成人。年轻时的风雨算作她痛苦的呐喊,把梦想钉在十字架上,流着鲜血忽而去拿别人肉身上的名利与财产。
背负着阴暗与潮湿顺着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利益爬上去,爬到装满欲望的特产山上去。烧完美好青春换一身铜臭的好皮囊。美丽当然也会赠给她一些副产品,让她总是头痛。所以有人就带她去了养生阁。人已经四十来岁还没有一些年龄的味道。从商场一线退到了后台。人称她绿妖。日子稍微清闲,偶尔也会出出手教小后生们倒卖些军火。
丈夫出国后养过一个私生子,一直靠关系托养。昨天晚上保姆给她打电话称孩子不见了。这样的事,她也见的多了,无非是想要点钱而已。几年前女儿也出国了,身边也就留了这个孩子。前些日子孩子耳朵里长了疖子。她拿电筒去照,发现儿子耳朵里长了一个呈四角形的痣。脸像刷子刷过一样,杵在窗前许久好像若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一样。
还在阳台上静想着,电话已经响起。
“东西我煮好了,这次是个新鲜货,不过是价钱有点贵,这东西养颜顶好的。”一听是养生阁的惠师傅,不禁放松起来。“我知道了,下午有时间就去。”她一边拨弄着房间里的玫瑰茎上的刺,一边把电话挂上。忽的又紧张起来,给保姆打了个电话,只是没人接听。
双休日,出行的人也多。赶上北环路又在停修,堵车是很自然的事情,只得在车上安静的等着。眼前突然飘过一个人。菱角分明的面庞,在太阳下旋转成一个乌黑的斑点。那个挽着其他女人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地下情人。对面北郊大楼反射过来的镜光照的她眩晕。这也是她该料想到的结果吧!虽然是知道,当事情来的时候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那干瘪的爱情飘摇在她生命里撰写的一片沧海,不知从哪来的风一点点吞噬着她。苍茫人海里只留得他此刻的背影。欣赏他的才华,欣赏这年轻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在他那里她觉得生活还是有滋味的。她心里也清楚他不过是一个种子而已,一颗极力允吸别人的种子。只是她给的也甘心。尽管他们故事完了仍写不尽她心中隐痛。后悔自己不该有这么荒唐的人生,可是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
进了养生阁特定的小房间里。惠师傅从小门送了一碗汤进来,“这一回呀,我把脑浆打碎了和这些东西一起炖的,你试试看。”她用手将皮撕下来,用叉子拨开脸上的肉,先割掉了一只的小耳朵。突然看见那只耳朵上有个不大不小呈四边形的痣。这呛的她眼泪出来,捂住脸死命的哭着,那样子不像是哭像是翻腾倒胃的吐。她能逃过人世的大风大浪,能逃过尔虞我诈,能逃过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她逃避不了她的罪孽,逃不了她的岁月留给她的账单。吃了那么多小孩子,这次终于轮到她自己的。
有时,这世间的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你两只眼同时睁开就会看见一片混乱。有一种痛苦没有茎,没有叶。却能从欲望里开出一种花毒死所有的善良。后来养生阁忽的就不见了,隐在人群的最深处。那个绿色的妖精,你时而也能在人群里见到。
那些你曾经做过的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在你现在或者将来的生活里以一种新的方式出现。你认不出它,它却能永远跟随着你。这不是报应,也没有善恶。这是你自己种下的罪孽或者说是福祉。
李柳杨。
二零一一年七月上。
写给尘世阳光下温存着的那些千疮百孔灵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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