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几天刚经过了红歌庆寿的快乐，就接着耳濡目染了一些倒霉的事。甚至时时都能感到一丝绝望的气息。或许从寿宴到丧宴，从天堂到地狱，也就是这眨眼的功夫。

前天，到乡下参加了一个同事父亲的葬礼。同事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孩，这位父亲也刚52岁。他吃完晚饭后在家门口被三轮车撞死了。司机是邻村村长16岁的公子，撞人后留下车子自己跑了，看见了的村里人没拦住，但都闻见了他满身的酒味。警察四个小时后才到，说没有检测出酒精。村长自己家有企业，但法庭上他说自己已和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那意思很明白，就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而大家也都知道未成年人犯罪又能怎样？对村长来说，与其自己给伤者赔偿，还不如让儿子进去几年，以后给警察花点钱也就出来了。于是这事只好如此结局。遗体放了一周，今天终于火化，同事各送了一点丧仪，其实也就够丧葬费的，对未来的生活又能有多大帮助！

见到女孩，发现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简直都不敢相认。尤其是女孩的母亲，整个过程都呆呆的，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发呆。看不出是智力有问题，还是真已到了绝望的边缘。这表情到现在想起来还有点瘆人。

葬礼回来，晚上吃完饭和楼下邻居一起遛弯，老头也是一脸的阶级斗争。这老头其实是个教授，但人们背后说他更像个认死理的书呆子。以前就知道他在为儿子在学校受的气在和学校打官司。这事从常理看他儿子自然是满理，因此老头一直胸有成竹的要帮儿子战斗下去。但第一审官司就败了，他在判决书里找到了五六处打印错误和语法问题，就给不少部门写信，后来终于得到了更正，当然也因此得罪了法官。后来他接着上诉，期间又做了不少准备。上诉开庭回来那天他说这次看情况一定必胜。但今天他说上诉结果出来了仍是败诉。然后就叹气说他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那就是原来法院从来都不是讲理的地方。接着还分析了不少道理：一边是不知名的小百姓，一边是知名的学校，法官的天平早就倾斜了。以前得罪了区法院，也就等于这次得罪了中级法院，这判决早就知道了。对法官来说，人情势力和法律条文相比，各自能占到一半一半的分量就不错了。

然后就是一起探讨是否还要寻求其他渠道上告，最后的结果还是算了：在人家一亩三分地里又能闹出个什么结果？倒不如舍得脸来，天天到教委门口静坐，这效果一定比这样到法院好，可又不是那泼妇的料。最后俩人照样是一声长叹，那其中也就隐藏了很多的无奈无望乃至绝望。

回家和老婆说起这事，老婆也跟着叹息。同时说了另一件同样倒霉的事。她的同事把一辆新买的帕萨特丢了。到现在半年过去，同事到公安去了无数次，作为车主不仅替警察垫付了不菲的调查差旅费，就是请客吃饭的吃书也数不清了。算一下差不多有半个车钱了。同事说起这个，直想扇自己耳光，恨自己为何没上盗抢险，到现在还不如干脆丢了就算了，可就这样放弃只会让老婆骂自己更窝囊。那副嘴脸看起来，真的隐隐露着凶光。

还说起我们俩都认识的一个女士，上周她去银行支钱办理一起房屋合同。兴冲冲的刚出来，兜子就被一辆摩托车抢走了。里面有一万多现金，还有两口子的身份证，结婚证，户口本，银行卡等一切手续。一开始女士恨的牙根痒痒，一周过去的现在，只是盼着窃贼良心发现能把钱留下后把证件还回来。丢了这套证件简直就跟两个人不在了一样。办身份证的说要先拿户口本，办户口本的说要先拿房本，办房本的说一定要有身份证，于是就这样连环套在了一起，看来没几个月是办不清了。每个部门也都是按规矩办事，找警察更是绝对例行公事，怪只能怪自己太大意。那房子也不想要了，没准是个凶宅。想来这女士现在的心情差不多也有点绝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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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静气的想，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你我其实都是蚂蚁，平常的时候每天自己按自己的规矩平安的生活，一不留神来了一只大脚，这平淡的就被彻底打破。作为蚂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绝望又能怎么样呢？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刻。除非你是毛邓。这么想，就有点怀疑他们这类人也有绝望的时候吗？周总理一生忍辱负重，那份委屈也只有埋在内心了。彭元帅倒是光明磊落，他在垂死的时刻是否也有过如此的绝望？巴金倒是活到了百岁，他会羡慕老舍的勇敢吗？而像郭沫若那样摇尾乞怜的苟活，与像傅雷那样舍身清白的就义，哪个更表现的绝望一些，那个会让后人记住甚至羡慕呢？

如果说这些都是过去时了，然而，刚刚走不远的自焚的唐福珍和砍人的杨佳相比，他们哪个更有更多的后来人呢？想来不会等太长时间，这个名单就会延长，统计结果就会明确。

日常生活，看似忙忙碌碌，实在不过是惯性使然。仔细分析究竟有什么目标，实在很难让人满意。从希望到失望，从奋斗到颓废，从理想到失落，或者平平淡淡，或者苟延残喘，或者委曲求全，或者也曾努力过，等一切途径都尝试了，等一切希望都破灭掉，等失望一点点的堆积起来，剩下的也就是不断增加的绝望了。而在绝望最后的时刻，谁知道会是无声无息的永远消失，还是轰轰烈烈的燃烧一次呢？

于木鱼宅

2011-7-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