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近一段时间普天下轰轰烈烈的为党庆寿,我们一家三代都跟着喜庆了:回忆一些历史,增长一些见识,受党教育一次,对党也更多了一些了解,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进步。八十多岁的老妈不仅知道了党旗和国旗的区别,还给我们回忆了她童年时代的党。不过老太太太老了,她的话没法证实或证伪,就当故事听,也有些意思。
她说日本人来前从没听说什么党,日本人刚来时也并不见人就杀,有时还给小孩子发糖块。后来不知哪儿来了几个人在村里藏着。他们召集村里的男人半夜在赵家开会,问愿意入党的人举手。当下就有几个人举了手,也就算入了党。后来据说弄死了炮楼里一个日本兵,从此村子就遭了灾。日本人放火烧村见人就杀。她的一个三叔就被日本人杀了。整村人逃到山沟躲藏,那几年日子可真难过啊。
这些人里至今记得的有两个。一个原来就是村里的财主,人们并不知道他是否入了八路或党,只知道他是日本人任命的保长,且从没离开过村子。这人后来死在村南小河沟里了,人们说是被共[chan*]党当汉奸给杀了。不过也有人说是杀错了。因为他有个远房侄子现在是省民政局领导,是村里的名人,他给他儿子办了个烈属身份。这么看,这财主应该不是日本的汉奸而是党的英雄。
另一个原本是个二流子,好吃懒做强j*妇女小偷小摸的什么坏事都干过。后来可能真入了八路。因为母亲曾亲眼看见这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卫兵回家来。那威风村里人从没见过,就跟从没见过他后来坐的胶皮轱辘的马车一样。没几年人家把家里的破房子改成了大瓦房,家里也使上了丫鬟仆人,很风光了几年。这人后来在闹食堂时被整死了。他有三个老婆,却连一个后代都没留下,彻底的绝户了。那房子也就被后来的支书占了,怪可怜的。
用现在的眼光看,老太太说的这两人是不是党还真难说,毕竟那时候入党秘密,闹党是掉脑袋的事。别说百姓,就是组织也不一定能分得清。应该说其中唯一不容置疑的真党,是村里的支书。作为支书,用标准话说就是某个党支部的书记,所以是当然的党员。那时乡镇叫公社,村子叫大队,大队没村长只有支书,在百姓眼里支书是村里最大的官。在老太太看,支书说话就是金口玉言,支书做事跟皇帝差不多。老百姓对支书有什么意见,也只能躲在被窝里悄悄跟老婆说。
说实话,一辈子大字不会写自己名字的老太太,分不清真党假党,也实在应该原谅。毕竟就是我这知书达理的儿子,平常也看不出党员和群众。毕竟没有谁脑门上刻着党员二字,就是戴党徽都少见。真要看见了,还会被人说成二百五。日常打交道的,毫不怀疑的真正的党,就是各类组织中的专职书记,他们都是党的代表,是党的形象。就呆子这半辈子认识的书记里,甚至有一位一把市委书记,这档次显然比老太太高多了。为避免犯和老太太一样的错误,就专门说几个身边书记的故事吧。
按照周礼,先从官大的说起。这就是那个市委书记。
曾有幸作为团员出访欧洲。这个团里除企业领导、银行领导外,还有一位县级市的县委书记---准确的说是市委书记。期间考察了一些引进设备技术的外企。每次会谈和就餐,团长都安排这位书记坐主宾位,这有点让老外纳闷。因老外可能认为一个党的书记,就是个书记员还不是党魁,根本不算什么。况且会谈时书记很少发言,吃饭时书记也有点僵硬,于是交换礼品时老外也没显出对书记的特殊性。几次下来,团长虽一再给书记解释,可书记还是感到了自己的被冷落。后来发现症结是翻译的问题。以后再会见外商时,当书记递上名片,翻译就忙着翻译说这是市长。这样一来,老外就开始另眼相看,可书记似乎还是不高兴,那天跟翻译说:你这小同志胡闹了吧,你什么时候让我当了市长把我的书记撤了?你知不知道书记是要领导市长的啊?翻译聪明,再后来遇到类似的情况,翻译就对老外说“这位是市长的领导”,从此书记果然赢得了该有的尊重,至少那礼品盒明显比别人大了一号。
说完了市委书记,再说县委书记。这个县委书记在这个县干了十几年,评价是相当有魄力。不过这个县保卫工作似乎还要改进,因为他们连县委大院都没保卫好。这天早晨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就被盗了:后来知道里面有十几张存折,一些贵重首饰珠宝,几个笔记本,还有些女用物品等。可书记居然宽宏大量以人为本没去报案。要是事情就这样算了,这县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谐稳定,可这贼胆也太大,居然把偷来的笔记本送到了上级部门。这下不得了:据说里面清楚记载有400多次金钱交易,涉及官员企业家好名人超过百名,那记录比专业会计或博物馆档案都规矩严格。于是这事就闹大了,尽管组织一再命令保密,但还是让地球人都知道了。再后来书记就当不成了。不过因祸得福,下了台的县委书记,成了风光的地产老板。如今那满面红光的样子,比起当年似乎更滋润。而笔记本里涉及到的百多位名人,至今仍各安其职并没受什么影响。说实话百姓们都理解上级也为难:将这些人全抓了,这县就没官员没领导没企业家了。没了他们,还怎么带领群众致富奔小康?
接下来轮到企业书记。该企业是个不小的国有企业,习惯上企业的党委书记都是企业总经理兼任,这样党政经济人事生产安全一把抓,才会减少掣肘,创造更大效益。话说在新一轮翻牌后,这个企业迎来了新的年轻的总经理。所谓“党不可一无君”,按惯例总经理是当然的党委书记。新总经理走马上任,新书记当立即靓丽加冕。可就在命令下达之际,才发现新总经理还不曾是党员。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上级党委。于是一切就来了个速成:第二天群众就成了党员,第三天新经理就成了老书记。新经理主持完第一次办公会,老书记就召开了第一次党委会。会上,所有党组成员都一致同意,坚决团结在新书记的周围,誓死拥护新书记的一切号召,保证完成新书记交代的所有任务。
三个书记各有特色,三个故事也说完了。除了这些书记,再使劲回忆一下别的党,好像也能找到几个。例如看看那些光荣榜仔细想的话,模模糊糊里好像他们知道多也在党。只分不清是因他们干活有特长,还是胳膊尤其长。
老太太已经老了,对党的记忆难免有误。呆子我有点颓废,对党的感情有点淡漠。但自己也知道,这思想绝不该影响到儿子。有一次儿子和我说他要入党,我正准备把马克思主义立论和无私奉献的党课给他讲讲让他入入门,没想到就被儿子顶了回来。他说我不要忘了他刚参加过高考,高考都过了的人,考党课简直是小菜。再问他入党的目的,回答倒是简单明了:将来考公务员党员有加分。我当时听了很生气,可后来又一想也就算了。在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上,每一分都如此宝贵。自己非官非富,一点忙都帮不上。考张党票,没准真成了胜败的关键。从投入产出比来衡量,这未尝不是个优化的选择。
九十年了,三代人都在党的领导下成长出生衰老。在今天这特殊日子里,记下这些三代人身边的党,也作为一份礼物献给党,祝党万寿无疆。
于木鱼宅
2011-7-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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