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想买水晶球，我在水晶之乡对水晶却没有什么概念。好在知道有个搞雕塑的亲戚，是江苏水晶工艺主任会员。

我与老婆找到了他家，虽是亲戚我们也没有来往，大概这算第一次上门了。他年近七旬，中等身材，慈祥中带着严厉。他招呼我们坐下，夫人上了茶，还拿出了一个橄榄核，上面雕有佛像。看来雕工精致，到了想象中的完美，与我们现在能见到的传世精品相媲美。我的外甥女、他的儿媳端水果过来说：这样的作品出价近万元。

说话间，他又拿出一枚佛像，雕塑在比银元大一点的水晶上。他说：这枚佛像做了几年，现在还没完工，颇费了一番周折。现在人老了，觉得雕头发很吃力，也不满意。这时我和老婆仔细看着头发，雕工非常精致传神。

他接着说：一天在扬州工艺展上，看到有个头发的工艺非常好，便打听作者。终于在徐州找到了这个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于是又托人请他帮我的佛像头发做做。他知道是我托他，非常乐意，非常虔诚。就这几缕头发，他也是从早上到晚上十几个小时才完成。

没想到这次来能有这么大的收获，真的让我开了眼界。原来那么多具有强烈美感的艺术品，就是这么搞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人搞出来的。也许这样的艺术品，我们还可以从各地的艺术展览上看到，而做作品的这个人、这样的人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的。

这时他又带我们看他的工作室。工作室在阁楼上，就是通常六层楼商品房上的阁楼。扶梯又陡又窄，我非常为他担心。他说自己习惯了，家里的大人小孩也都习惯了。工作室里还有许多待完成的作品。有一个佛寺院的模型，他说现在恐怕自己已没有力量完成了。我想这也是真的。每处都要求那么完美，便是橄榄上的佛像、水晶上的佛像，不用限量，我们今天见到的可能都是绝品。

见到这些，我不急于走，我们又做到了桌旁，还聊起了家常。他现在的主职是接送孙子、外孙上学并辅导他们功课。说话间听到孩子动静，又去训导一番。这让我非常困惑：这样的艺术家，便是有心去学，有条件去培养，也很难有他这样的造化。而他，生活在缺乏艺术并需要艺术社会的他，并不在意、并不急于有多少表现。他在意的是拥有平淡的生活。也许平淡的生活才能激发他的灵感、他的创意。艺术真的没法弄功利来衡量。大款投资包装的商品艺术，总让人感觉味道不正：艺术属于神，神岂需要钱财的帮助吗？

生活是艺术，人生是艺术；心浮气躁、好大喜功成就不了艺术；多子未必多福，长寿不代表美好；艺术在于精，艺术在于感受，话真的很好说，可真的怎么做，自己也没把握。想来艺术家的心里清楚，这应该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我也无须多问。至于水晶球，他说买时可以找他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