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奔西走,忙忙碌碌的休假圆满结束,承蒙铁道部各级领导的共同努力,多年来多次积极组织黄牛党党代会,讨论如何将全国铁路系统所有有价值的卧铺票都转手到黄牛党之手,进而成倍的提高票价然后卖给无辜的旅行者们,赚取暴利以用于黄牛党党委的发展经费以及提高黄牛党党员们的生活水平。鄙人作为一名光荣的共[chan*]党员被以铁道部为代表的黄牛党逼迫的不得不从西安乘坐33个小时的硬座返回乌鲁木齐,期间所经受的苦难想必谁也想象的出来。因休假故,原来进行的小说《老宅》也暂时搁浅,原计划从拉萨回来就要写的东西也没来及写就,不知时间怎么就如此从手头偷偷溜走了。今日偷闲,竟然想先写写此次硬座旅途的趣事,以供各位朋友茶余饭后谈笑。
鄙人有幸,在6月份赶上了春运。由西安通往乌鲁木齐的破旧不堪、热浪滚滚、臭气熏天的绿皮火车1043次列车人满为患,更别提其他条件较好的列车了。各地、各族的人们前赴后继、摩肩接踵地往上蜂拥,有火爆麻辣口味的四川口音,有阴阳顿挫的陕西口音,有厚重婉转的河南口音,有吱哩哇啦的维族语,有叽里咕噜的南方口音……,纷纷扰扰,不一而足。有浓重的臭汗味,有无以言表的脚臭味,有刚在西安吃过面条的大蒜味,有膻气的羊肉味,有奇特的狐臭味,五味杂全,好不奇妙。
23日晚21点,经过肘腕膝脚一翻胡乱配合,越过了无数的人和无数的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宝座。环顾一下周围的光景,我坐的三人座另外两位是堪称维吾尔族美女的女孩子,典型的亚欧罗巴美女,衣着时髦,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水汪汪的,高高的鼻梁显示傲人的姿态,略厚的嘴唇,看上去颇有些性感,身材似乎有些汉化,很是苗条。对面坐的是三位维族妇女,头上都习惯性地包着纱巾,时刻藐视着这闷热的天气。两边坐的年龄有40多岁,看上去倒挺面善,很难与七五暴徒联系起来。中间的那位年轻些,不过右眼显然是病变所致,永远失去的光泽,也许因了这只死鱼眼,使她看上去有些智障,不过通过她后来的特殊表现,彻底证明了我刚开始的判断,我真有些佩服自己。过道左边坐的四位陕西人,东拉西扯的谝着河西走廊、丝绸之路、张骞出使西域等等。在我的听力范围内的左上边,是几位河南人,只听一位说我在独山子搞生意嘞,又听另一位说克拉玛依的河南人可多了,又听另外一位说道奎屯的河南人也不少啊,弄啥*巴的都有。在我听力范围内的左下边,是几位四川人,不过里面夹杂着一位浙江口音的人,平时声音火爆的四川人竟然在认真听着这位浙江朋友的高谈阔论,“这个按摩啊,可是一门科学。不是乱来的,我去过好多地方,好多人都不懂,乱按。我对这个很有研究,按太阳穴……,按风池穴……,按内关穴……。”这位讲的津津有味,丝丝入扣,四川人也听得认真,看架势要是条件允许估计都要做笔记了。看来浙江人真是无孔不入,不光会做生意,造假,炒房,还会养生,难得难得。
我旁边过道坐了几位,有一个维族小伙,右手呈鸡爪样,脸上有烧伤痕迹,不知道是不是七五所致。从兰州上来了一家四口回族穆斯林,男主人三十多岁,头戴白色的穆斯林帽子,下巴留着一撮具有回族穆斯林特征的弯弯曲曲的胡须,女主人头顶绿色的头巾,褐红色脸上的表情表明她是第一次出门。两位小孩都是10岁左右,也戴着比他老爸小一个型号的穆斯林帽子,红红的脸蛋上飘着两朵高原红。还有两位一男一女,总是默默的听别人说,从不开口说话。
一夜无话,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反正挨到了天亮,再也无法入眠了。24日早晨7时许,过道的维吾尔小伙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站在过道对着几位维吾尔女人大谈特谈,自然不知所云,只见几位女人频频点头,并不断用简单的句子回答着。可能是这次聊天很融洽,后来这小子对几位维吾尔女人大献殷勤,又给买桃子,又给买哈密瓜,又给买方便面,真是服务到家。考虑到与穆斯林坐一起,我吃饭很注意,没有买火车上的套餐吃,而是吃些零食。24日早晨,我就买了一罐八宝粥喝,也没吃别的,几个维吾尔族妇女和两位维吾尔美女一起将馕就着可乐吃。因为和我已经熟悉了,还热情的招呼我吃馕,被我婉言谢绝,热情的维吾尔族人此刻显得非常失望。
火车行驶在河西走廊之上,连绵起伏的祁连山也随着列车往前推进。陕西的哥们还在海阔天空地讲着“三分真实七分杜撰的”历史。当他们讲到马步芳、马鸿逵在西北与共军作战的故事时,坐在过道一个蛇皮袋子上狂啃鸡腿的回族穆斯林突然停下手口的合作,用他那含混不清的宁夏方言也加入了谈论,还大谈穆斯林文化,说这个不能吃,那个可以吃。最后又添一句,忌口真麻烦,看来最后一句是真心话。回族穆斯林一家四口将一只烤鸡风卷残云之后,又将一大桶绿茶分而喝之,抹嘴告停。男主人便站起来开始溜达。当他看到我对面坐的几位维族穆斯林妇女时,就非常自信的对他们大声讲话,搞得几个不懂汉语的维族妇女一头雾水,笑着看我。然后我用陕普(这样宁夏人才能听懂)给回族男人说:别说了,你说的汉语我都听不懂,人家不懂汉语的维吾尔族人怎么能听懂呢?他听完给我说:她们三个,左边的是大姐,右边的是二姐,中间的是三妹,是不是?嗨,看着他如饥似渴的表情这还真难为我,我也不懂维吾尔语,没法去考证,索性回头询问两位维吾尔族美女。其中一位就当起了翻译,证实回族男人的推测是正确的,哈哈。借着这个机会,我就跟两位维吾尔美女搭讪,她们在宁夏医科大学读高护,先到西安医学院读一年预科。其中一位显然很好学,不停地请教我这个那个。还给我讲她毕业后,要出国留学。我问,准备去哪个国家?她说去土耳其。我心想看来是仗着土耳其维吾尔族人多之故。但我还是故意问道:为什么去土耳其留学而不是其他国家?她的回答与我猜测一致。我便说道:不要以为土耳其维吾尔族人多,但是土耳其不让维吾尔族人在公共场合讲维语,必须讲土耳其语,不要以为土耳其人比汉族人好。她突然睁大她那水汪汪的眼睛说道:是吗?怎么会这样。我心想,傻孩子,没有比汉族人更仁慈的了。后来看她拿出笔记本,斜着本子,用汉语写起了日记。看来对我的话有些自己的思考,我看她写汉字,顿时有些佩服她,她们写维语从右往左写,写汉语竟然把本子逆时针转90°,将汉字躺着写,还从上往下写,我心想人民的创造性真是无限的。正当这时,本来在与维吾尔小伙交流伊斯兰文化的回族男人突然被河南人拉过去,拿张报纸要给他教认字。还是咱中原人有文化,唾沫飞溅地通过看图识字帮助回族兄弟提高文化知识。两个回族小孩子看着火车窗外不同于贺兰山下的宁夏风光,总缠着一旁的汉族大哥问这是哪里,那是哪里。下午吃饭是必须提提,河南人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一会从这个包里掏出来个饼子,一会从那个包里掏出个苹果,一会又从那个包里掏出个火腿肠,一会儿又从另一个包里掏出一袋子榨菜。我心想,他要是个仓库管理员,肯定是最垃圾的管理员,他为什么不把吃的装在一个袋子呢?我周围的维吾尔女人们继续啃着馕,不过下午饭增添了维吾尔小伙给买的哈密瓜,一起就着可乐吃,我自然又婉言谢绝了她们的热情招呼。自己吃了一个清真鸡腿,喝了一瓶清真绿茶,然后打了一个清真饱嗝。要说最奇特的还属回族穆斯林一家的用餐方式,引起周围一片惊叹。本来中午饭一家子满手油腻吃烧鸡已经让大家目瞪口呆了,下午饭就更绝了。且看,负责任的回族男主人将自己的桶装康师傅方便面撕开,又教两个儿子也撕开各自的方便面,然后惊人一幕就出现了。他拿起一大桶绿茶就倒进了方便面里,周围人惊叹道:这怎么吃?回族穆斯林坦然答道:这破车连开水都没有,没办法,就这样吃。泡了大概有2分钟,他便开吃了。我笑着问道:什么味道?他憨憨的回道:牛筋面,软硬软硬的,辣甜辣甜的,好吃。众人愕然。
24日天擦黑,一群年轻人开始玩起了群体游戏,有维族的,汉族的,回族的,陕西的,河南的,四川的,南方的,吵吵闹闹,不时传出一阵笑声,好不热闹 。其中一个人被一群人围起来,然后那个人弓起腰,周围人中的任何一个或多个拍打他的脊背或者脖颈,被拍人不能看。拍完之后,他抬起身子猜是谁拍打的他,如果猜对了,被猜中的人将作为下一个中间人被拍;猜错了,就继续弓腰被大家拍打。热闹的场面引来全车厢的人注目观看,其中一个外国人(似乎是欧洲人)竟然激动的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个场面,我想他肯定在感慨中华大家庭的无比和谐。
24日晚酷热难耐,实在难以熟睡,竟然又是迷迷糊糊的挨到25号早晨。7点到达乌鲁木齐,我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逃离了这列让我难忘的列车,列车虽破,而车上的经历却让我无比难忘,深刻体会到各地各族劳动人民为生计奔波之不易,也深刻感受到我们这个国家耀眼的光环之下存在着如此让人心碎的穷苦和苦难,也对中国0.4%的人掌握着70%的国家财富表示费解与痛心,对“共产”二字充满了疑虑,对祖国能否真正实现和谐的小康社会十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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