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他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情？整天像个疯丫头，只知道和一帮男孩子一起玩，还有个别号“假小子”；在遇见他之前，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我认为那只是在传说中才会出现。可是，遇见了他，就在那一刹那，我的人生改变了，再也不能沿着原来的轨迹走下去了。

十年前的这个时候，也就是1994年的那个秋天，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父母单位。性格开朗的我，虽然到了陌生的地方，可凭着我甜甜的笑容，勤快的手脚，倒也如鱼得水。几个家里有儿子的领导也都托人找到我父母，甚至连单位一把手也看上了我，为他的独子说媒。如果没有遇见他，那么，我的生活会完全改变。可就在那个下午，那场通讯员研讨会上，我遇见了他。会场上人头攒动，可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他。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生，却吸引了我的目光。直到他的视线对上我，即使我的心头小鹿乱撞，却依然舍不得将目光移开半分。一直到今时今日，我仍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衣着，神态。散会后，我开始打听他了，摸清了情况后，开始往他的宿舍跑。虽然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可真实践起来，也真不容易呀！

记得第一次送花给他，是因为和朋友逛街，看见鲜艳欲滴的玫瑰，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兴匆匆的买了一束。赶回来送给他。他当时是吃惊的，却仍将花插起来。这时，宿舍来了一些同事，他的同学，我的同学。看见了花，开始起哄。他禁不住哄，随手拿了一支给一女生。我记得自己的反应是：面无表情，扭头就跑，也不管他在后面喊我。我想：那时还只是我单方面的付出吧！

真正感动他的应该是第一次为他洗衣服。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家务。那天一下班，直奔他宿舍。看到他换下的衣裤，遂自告奋勇拿去洗。他不放心我，还跟在身后，怕我有什么闪失。我将衣服一遍又一遍地搓。他说，好了，干净了。我说，没有，衣服掉颜色，这水都是红的。“不可能，我是白衣服，怎么会掉色？”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一看，十只手指都是血淋淋的。原来，不知何时，我的手竟然被盆沿所割伤，十只手指十道伤痕。他一边将我的手逐一塞进嘴里吸吮，一边说：“下次来别再做了，这么嫩的小手，我心疼。”不争气的我呀，当时就泪水盈眶。下午，他又帮我请了假，说什么都不让我去上班，说是万一感染了怎么办？靠在他怀里的那刻，我觉得浑身都是幸福的气息。我们陷入了热恋。

可惜，好景不长。终于被我父母知道了。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的我，竟然如此大胆，他们的愤怒可想而知。父亲亲自来押我回家，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你还这么小，男孩子家又是农村的，又没有房子。你连扫地都不会，你们以后怎么生活呀！”我却坚持非他不可。一直将我视为“掌上明珠”的父亲，终于震怒了，第一次向我举起了手臂。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滴在牛仔裤上。母亲慌了，赶紧拿毛巾给我擦。父亲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神情呆滞。倔强的我呀，竟然一滴泪都没有流。只是睁大了眼睛，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不答应，我不惜与之决裂，也要和他在一起。但我还要做最后的努力。母亲劝我向父亲道歉。望着父亲仿佛一下子苍老的面容，我也很难过，可这都比不上我的决心。我“扑通”一声跪在他们面前，恳求他们成全我。父亲当时老泪纵横。他养了20年的女儿，一直都是“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母亲要将我扶起，而我执意不起。我说：“爸，妈，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直到你们同意为止。”经过几个小时的抗争。父亲终于松了口。“你起来吧！你长大了，会自己作主了，只是以后不要后悔！”我坚定地说：“不会，我不会后悔！”跪了几个小时的我，根本连站都不行了。是母亲将我扶到床上休息。第二天，又是父亲骑车送我去上班。到了厂里后，我不敢见他，怕被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于是，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他见不到我，到处找。使劲地敲门，其他同事看不过去，将他拉走了。到下班，他终于将我堵住。看到我肿着的脸颊，他什么都明白了。紧紧地搂着我，喃喃地说：“燕子，我今生决不负你！”我们这段恋情终于被摆在了阳光下。我朋友聚会，他朋友聚会，到哪儿都不分离，就像是“连体婴”一样。我喜欢在傍晚时分，牵着他的手或挽着他的胳膊散步，喜欢坐在他车后，揽着他的腰，吸取他温暖的体温。

我一直认为他是优秀的，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优秀的。解决组织问题，提干，随之而来。可就在这时，他却沉默了许多，也成天不见人影，粗枝大叶的我，竟然以为他是事多忙累的。直到很多人都来问我：小张是不是要走呀！我说：不可能，谁造谣呀！听的多了，也就疑惑了。可还没等我问。他就来找我了。说他手续都办好了，去深圳，带我一起走。当时，我就懵了。后来，连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父母知道后，坚决不同意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而这次我没有和父母争辩。开始一个人要好好想想了。因为热恋中，女人是不需要用脑子的。相恋两年。第一次给男孩子送花，第一次洗衣服，第一次不听父母的话……几乎所有的第一次都在这两年中发生。我爱他，爱的不顾一切，爱的失去理智，甚至放弃了升迁的机会，只因为甘愿做他身后的女人。而如今，那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和我商量，就……越理，思路越清晰，头脑也越清醒。这时，他却来了。原来，他见我听完后，不言不语，恍恍惚惚的，不放心，一直跟着我。我拉着他，“我们出去说吧。”看着我冷峻的面容，他知道不对了，迭声说：“燕子，我爱你。我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不要你这双白嫩的小手为我长出老茧呀！我只是想给你一份惊喜！“我说：”我知道，你爱我，我更爱你！可你却不懂，我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要一个能够知我怜我，与我心意相通的爱人。哪怕日子清苦，我也心甘情愿。我爱的人，我愿意亲手侍候。““和我一起走，我们永远在一起。”望着他急切的面孔，我苦笑：“我去能做什么呢？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我养你呀！”望着面前这个信誓旦旦的人，我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如果我是那种要别人养的女孩，还会和他站在这儿吗？”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了解我？我将头扭开，“你走吧！我不会去的，你一个人走吧！”他一句话不说，在静谧的晚上，我甚至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那样沉重。好半天，他终于说：“我不走了，我留下！”“不”，我慌乱地喊出来。我不要他将来怨我绊住了他的脚步，怨我折了他飞翔的翅膀。

他使劲摇晃着我：“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我爱你，我用生命起誓，今生今世，除了你，我谁也不爱。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吟出了“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他渐渐平静下来。“你等我？”“我等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目光坚定。

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从那天开始，我就将自己的心封闭，没让其他男孩靠近半步。和他一直电话联系，他也一直叫我过去陪他，可我一直没答应。一段时间，突然断了音讯，怎么都联系不上。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来了一封信。说公司倒了，老板携款跑了；说他是个没用的男人，不能给心爱的女人支撑起一片天空；说他不值得我等待；说我应该配更好的男人。我一边看信，一边泪流满面。这时，我才知道，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多希望有个人能在他身边听他倾诉。我想了很久，给他回了一封信。告诉他：“我们分手吧！我已另找了朋友，快要谈婚论嫁了。”他接信后，赶了回来。我却闭门不见。可我一直站在窗帘后目送他远去而又疲惫的身影。自从他走后，我病倒了，高烧两天两夜不退。好不容易好了，整个人却脱了形，一个夏天瘦了30斤，像麻秆似的。也从那时起，我的心彻底封闭了，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后来，从他朋友的嘴里知道，他恨我，发誓要混出个样回来让我看看？知道他发达了。在此后的近两年里，我一直不谈对象，我愿意此生终老。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只能唉声叹气。看着他们斑白的两鬓，衰老的面容，却还要为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操劳。真是，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终于，有一天，我对母亲说：“随便吧！你们看顺眼就行了。”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去张罗。我却明白，我只剩一具臭皮囊了。不是我爱的那个人，是谁，我也不在意。由于我的再次失信，导致我后来不管对什么都不会轻易的许下承诺，怕有遗憾。

2002年，一个朋友结婚，他带着新婚妻子回来了。在见到他的一刹那，我释然了。知道他过得好，比我幸福就行了。他的妻子很温柔，小鸟依人。我没有上前和他交谈。可依然能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酒宴散后，他过来了。两手相握时，他紧紧握着不放。他向他妻子刚说出我的名字时，我就主动接话说，是他以前的同事。感觉一阵手疼，才发现，他正用力握着我的手。他临走时，打电话说：“我一直以为是恨你的，所以这些年想的就是出人头地，让你后悔！可现在才发现，我一直都没忘记你，一直都爱你。燕子，到我身边来吧！”我怅然无语。

从此后，再不接他的电话。我不知道，当初如果换种选择，会是怎样的结果？也许会比现在更幸福？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