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孤独的,暴戾的,带有很强的欺骗性。
它会给你一纸空白让你纵情涂抹你所需要的色彩,于是等你用乱七八糟的颜料挤得满满的之后,它再微笑的告诉你,那便是你的整个生命。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牺牲者,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乱糟糟的时候,乱糟糟的人群,还有乱糟糟的爱情。
我的男友云常说我像一只肥沃棉田里的虫子,一大片棉田,仅此一只。我赤luo的欲望和虚伪的表情能够让他感到安宁,至少让我们感到安宁。这是他说的。
我只能笑着一脸的无辜,不停感谢,感谢他恩赐于我的坚持。
15岁之前,我对男人的兴趣通常只能保持一个月,1999年的春天,听说是世界末日,遇见了云,后来就到了现在。我的好朋友薇尔常骂我,到底你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前年?昨年?还是今天?我笑着,沉默。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爱情这个物体。也许云是个奇迹,我只想找个很好的男人陪着。
陪着我一直玩下去。仅次而已。爱情是飞翔时落下的痕迹,我要快乐,它就哭泣……
云是我我目前认为最完美的男人,认真,温柔,并且仁慈。我爱他,不是吗?咯咯的笑着,望着窗外精致的人群。
我喜欢现在这样,每天很晚起床,穿着他大大的棉布衣服,光着脚坐在落地窗前。听cd,看书或是写字。
我说过,我是一只甜蜜的寄生虫。云到是无所谓。他喜欢看我无所适从的样子,他把寄人篱下的我养着,让我快乐,让我寂寞。
没什么冲突的,也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
我猜想着,是不是该有人打电话来了。等了好半天,屋里仍旧是我和我呆滞的思想。算了算了,深深吸了口烟。打开电脑,拨号上网。
网络是我同我一样被抛弃的灵魂的唯一生存空间。我们可以无理取闹,可以喜怒无常,可以无邪也可以不羁。上面漂浮的游魂会对我笑,对我哭泣,对我说,爱我。
离不开网就像戒不掉烟一样。因为我一直在寻找,寻找和我一样死去的脸却活着的寂寞的意识。
“你来了。”是他。
“哦,是啊~!你不上班?”我静静地听着指腹敲打键盘的声音。
是不是太安静了?我有些不自在。按下遥控板,饱满的音乐立即湮没了我和我那被刺的痛痛的耳朵。
“才起床吗?”他试探地问道。
“是啊。像一只怪兽。”他没说话,他从不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排在icq里一大串精致外表之中。有过一次荷兰之旅,拍了很多美丽的郁金香的图片。我喜欢他寂静的嗓音和“夏翔”这个名字。
在夏天里飞翔,被烈日灼伤的翅膀,不顾一切的向前。
是那样的决绝,毫无退路。
我很容易喜欢别人,何况是这么一个霸道,有磁性声线的男人。和云不同,他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要求任何人属于他。
“嘿,姑娘,别被你的思考摧毁啊,我可不想就这样没有对手就被寂寞谋杀。”我看着他的字从屏幕上跳出,爬行的文字好象能看到他也在笑。我幻想着他也和我一样,坐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傻傻的笑。
“可是,你该知道啊,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只好在沉默中爆发.我一遍遍的被生活强j*,活着的都只是那些被反复敷衍的念头。”我从容的说着,想象他的表情。
“呵呵,你喜欢残酷的处理自己,我也早已被生活折磨的半死。人总是有自己的方式。这样吧~!亲爱的姑娘,跟我走吧~!我们去流浪,我们可以去每个地方的天桥,俯视那些呼啸而过的城市。”
他的话让我眩晕,这家伙总是轻易的向我挑衅。
“喂,大哥。我可不是不跟你走啊,你可以来看我,像每个陌生人一样说话,我不想被人打扰,你知道,你曾经让我感觉温暖,我们又是渴望安慰的。”
“如果我坚持呢?”他一贯的硬朗口气。
阳光开始发烫,穿过玻璃停在我身上。
“对不起,那我也会坚持的。”我轻声笑着“你的等待注定落空。”
“你看吧,总有一天我会突然出现,然后把你带走。”一句话淡淡的,像被吐出的烟,迅速消失在饱和的空气中。
“我要下了,拜拜。”明亮的阳光让我眯起双眼。关上电脑,我看到洗手间的窗台上我种的仙人掌长高了。
就在这样强烈的阳光下,我仰起我的脸,苍白的皮肤,枯萎的嘴唇和有气无力的头发,一点也不像倔强又任性的我。因为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样子,我拿大把的刷子在脸上来回涂抹。在这个漫长的蜕变过程中,我的脸上可是出现红晕,浓浓的眼睫和橘色的嘴唇,就像一条毒蛇,吐着粘稠的毒汁。
绾好头发,选了一顶最喜欢的假发,嫣红色的。套在头上,像一朵张扬艳丽的花,和这艳俗的城市刚刚好。
我喜欢躲在这种坚强的躯壳里。因为我害怕受伤,害怕受伤后的疼痛。
我打工的咖啡厅叫“深情颜色”,座落在商业街的中段,一个很繁华的位置,每天只用工作6个小时,就能赚到学音乐和生活的费用。老板是个很娴情的女子,对我不错。她的老公很爱她,怕她寂寞,于是照她童年的梦想装饰了这间美丽的房子。
我的出现似乎打乱了这种平静和谐。不规则,甚至肮脏的颜色与咖啡厅的安详温顺格格不入。出入这里的人,和老板娘一样都是写漂亮优雅的人,还有主宰这城市的白领。我喜欢看他们尽是空洞的,漠然与浑浊的眼睛。
就像看一具具尸体。
唯有他,每天坐在固定的位置,和意大利口味的espnesso。他会端起杯子,习惯性地微微眯起那双清澈的眼睛,吮吸着沉郁苦涩的液体。
他有双明亮坚定的眸子,这是我注意他的原因.第一次看到他,就有种熟悉的感觉,见过的吗?
“樱,”老板拍拍我的肩,塞给我一个大盘子。
“哦。”我回过神,不小心让想挽回些什么的欲望落了出来。我轻轻笑着,继续忙碌着。
他坐在离吧台最远的地方,脸上是一贯的淡漠表情。我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偷偷窥视着他。英俊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淡而流离的香味,喜欢抚摸自己的手指,冷漠的表情在香浓的咖啡面前显得温情,转瞬间,又恢复原状。
他很像我17岁那年梦见的陌生男子,对我说着,养我一辈子的誓言。那时的天真,像花朵一样甜美,而那誓言,因为不真实,一直沉浸在我心底,不曾腐朽。
一丝笑容绕上嘴角,我飞快地写了张纸条,用惯用的方式,偷偷放在他的桌上。
下午,我在一堆零钱中找到了他的名片,他叫tod,他留下了电话。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这么调皮的扰乱我的梦。但是,如果你不幸福,他说。我会给你你要的。相信真实总会出现。
与梦相比,他是触手可及的。我不会不安,因为见惯的交际辞令,因为太不真实的过程,因为舍不得和云一起盛开的回忆。
他的字很秀气,蓝黑的墨水,字迹淡淡的。薇尔说过,用蓝黑墨水的人是聪明,干净,忧伤和孤寂的。他也应该是敏感忧郁的男人,渴望散淡的生活,却每天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穿梭。
可以随时出现,也可以永远消失。
下班后,我去了薇尔的酒吧。她叫它“重庆森林”。我们都很喜欢王家卫的片子。像她这样纤细柔软的小女子,只能靠这个打发日子。她是个作家,出过两本书,自然是美丽多情的独身女人。
我喜欢看夜色沉寂迷乱,坐在吧台一角抽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或是唱些我们曾爱上的歌。
烟草与香水交织着,可以让人暂时忘记那些无耻的,冰冷的欲望。薇尔递给我一杯腥红的酒。杯子中间有一条黑色的曲线,蜿蜒地。唱片是金属音乐的纵情,让人深陷。
“这是什么?”我问道。
薇尔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说:“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杜甫的诗。”
“哦,”血红的液体缓缓入喉,灼烧的感觉是如此疼痛。
“很烈的味道吧!我叫它‘暮云春树’。”薇尔看了我一眼。
“好疲劳的名字,你在怀念什么?”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望着薇尔沉默的脸。
“樱!”云来接我了,他在人群中,像天使般微笑,让我味醺的心情逐渐温暖。我将杯中残余的液体一饮而尽,转过身对薇尔说“我终于知道思念一个人时,是怎样的心情和味道。”
对于我来说,她是棵繁馥的树,而我只是一株苍白的植物,我们早就习惯彼此独立而又相互依赖。我们把回忆放进心里,一碰也不碰。
她点点头,我飞扬着笑靥像往常一样与众人道别,然后被云牵着,回了家。
洗完澡,褪去了一身的累赘。云温柔的擦去我脸上滑落的水珠,我偎在他的怀中,像个平淡稚气的孩子。
他抚摸着我湿的头发,“樱,早点睡吧!”我低着头,玩着衣角上的带子,电视里播放着他爱看的足球比赛。他的脸离我很近,我忍不住的吻他,像两只翩然煽动的蝶翼紧紧贴在一起,我扬起的盛开的脸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香皂味,他开始不怀好意的笑,而我最终沉沦在无法控制的激荡中。
醒来时已是午夜,我轻轻吻着身旁熟睡的男人,他的唇像花瓣一样甜美。我喜欢用手指触摸他的皮肤,额头,睫毛,鼻梁,嘴唇,喉结,肩膀……每个部分都是如此完美无暇,他躺在我的呼吸下,像具柔软的尸体。
从床上爬起坐在落地窗前,带上耳机,音乐流淌着紧紧贴着我。外面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我却无法沉睡。
黑夜比白天更适合我,低调,潮湿的空气像鸦片一样滋润着我,让我快乐。梦总是同样的恶劣。从小各种噩梦就一直重复地摧残着我,没有药物,我根本无法入睡。
“hi。”一上线就看到他了。
“不睡觉?”抬起麻木的手,看着它的跃动。
“为了习惯你这个昼伏夜出的人啊,等你很久了,会一直等的。”他的话让我紧崩。
“谢谢,真是受宠若惊啊~!”
“别这样,你的出现让我开始厌倦压迫。”他咄咄逼人地说。
“看来我是作茧自缚咯!你是我的一部分幻想,知道吗?我给你讲过我残缺的童年,我的爱情,我内心里所有的黑暗与光明。但幻想是不用真实存在的。我也是。”
“你很自由,我没要求什么,只是告诉你,我要来把你带走,是注定的。”他莫名其妙的消失,和他出现时一样突如其来。摇摇头,我是真的无法忍受这种有着日耳曼式的残酷的男人。无聊中,浏览着千变万化的网页,直到天色发亮。
关上音乐,关上自我,吞下安眠药,再看一眼云酣睡的样子。真像个好孩子。我爬上床,躺在他的温暖处睡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睡到我忘记昨天发生的所有所有。
没多久,收到了夏翔的mail。他很深刻的向我道歉,并告诉我他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爱上了我,却不像爱上其他人那么简单。他爱我?我以为,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我忘记了还有爱情。
他的信安安静静的躺在信箱里,我没有删除它,因为我拒绝断翅的爱。
于是每个深夜,我们又继续在网上相遇。
像每个互相信赖的陌生人一样,除了爱情,无话不谈。
周末。和薇尔一起shopping。我给自己买了一本书,一双拖鞋,一条很古怪的裙子,暗红的底绣着黑色的乌鸦。给云买的是他爱吃的食物,一件疲劳的白色t-shirt和一对hellokitty情侣杯。阳光很饱满,薇尔笑的很甜。我们去吃韩国什锦饭,去公园喂鸽子,想到云柔软的目光,心里有种被拥抱的温暖。
回到家,门没有关上。风从打开的窗口吹来,是寒冷的。我看到云和一个女人,他们裸露的皮肤好象在嘲笑我。墙角散落着我最喜欢的红色郁金香的花瓣,它被人撕得粉碎。
我闭上眼睛,我不去看他们,我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然后转身跑掉。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样。他是故意的。
我走的很慢,真的很慢。他应该会追上来,追上来抱住我,请我原谅他。
可是,他没有。
我不能迅速消失,他会找不到我的,我不能让他离开。
忘记自己是怎么到“重庆森林”的,只记得自己亡命的穿过街道,身体冰凉的奔跑。薇尔凝重的看我,没有讲话,我喝了很多酒,摇摇晃晃的用纸巾擦那些受伤的血液。那种甜腥让我无所适从。
“樱,你不要这么软弱好不好?”薇尔抓住我,狠狠地。
“我们是不需要爱情的,你忘了?”
“可是,我会生气的,我真的会生气的……他是我的!”我哭着,已经不能说话。一动不动的躺在角落,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失去他了,是的。我不能笑,亦不能哭。
呵呵,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轻轻笑着,既然我是只可怜的虫子,就算被抛弃也要找到食物。我从皮包里找到tod的号码,他说他给我幸福,那我就把痛苦给他。于是,我拨下他的号码,在酒精的驱使下是那样无畏。
“喂~”他的声音从电话跃出,和夏翔一样,很有磁性。
“我被杀死了,你会救我吗?”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然后伏在地上,哭了。
很自然地,眼泪让我变成软弱的孩子。我被tod带回了他的家,他没给薇尔解释也没有争执,只对她说:
“我要带走她,我会会照顾她的。”
于是,我躺在他的沙发上,看不到任何颜色,我躲在他的怀里,做着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梦,不肯出来。
半夜,我睁开眼睛,屋里没有灯,周围黑漆漆的。他握着我的手,紧紧的。**着他,他没说话,我也没有。
然后过了一个小时,我感到了极度的孤独。
胃开始脆弱的疼痛起来,他坐在我身边若有若无的抽烟。
我重新闭上眼,闻到他身上青草的芬芳。他轻轻拨弄着我的头发,他一定没想到过,在那样招摇的外表下是如此脆弱的灵魂。
爸爸叫我樱,女人对他来说都是纤细,美丽的,像樱花一样绽放,再被深深埋葬。
“乖,睡吧!”他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脑中盘旋,我真的睡着了,但不再做梦。第二天醒来,我一个人在一间大屋的大床中间。
我仍是我。
费力的爬起来,我抱住快要爆炸的头,踉踉跄跄地跳下床。我的眼睛有些肿,嘴唇红的发痛。屋子很漂亮,是和云一直想拥有的那种。现在我在这里,身边却是另一个男人。
我看见我的眼泪陨落,无声息的溶入雪白的地毯,绽开后,化了。
我想起了云,想起了他半透明的绝情与残酷。
一双手将我从幻想拉回现实。我沉默的望着它的主人,像一只红眼的野兽,僵硬的表情似乎就要爆发。
“樱,你的东西。你是叫樱吗?呵呵,我的嘴一张开就能喊出你的名字。”tod望着我,一脸暖暖的笑意,那些温热包围着我,让我冰凉的身体有些退缩。他熟练的绕上我的腰,我没有挣扎,因为,我看到他戏谑的唇,薄薄的,很有轮廓。
“别怕,我不会强迫你,我说要养你一辈子的。”他一个人笑着说,我低下头像个傻瓜,那些笑,很耀眼。
我和这个陌生的男人住在一起,他重复他的生活,我也重复我的生活,就像从未相遇过一样。他是个孤独的男人,和我不同,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孤独。他很少说话,也很少和朋友出去,每天一下班就回家,给我做不同的料理。他喜欢在冰箱里摆满可乐和薯片,听蓝调和轻摇滚和金属乐。有时,他还会买一大束红色郁金香堆满屋子。
我发誓,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没告诉过任何人,我们的爱好。突然想到那个在网上等候的男子,没原由的想到他,很久没上网了,他一定以为我消失了。
薇尔打电话告诉我,云没来找过我,他不见了。
我从未想过,云会是那么坚决的人。
tod不理我,他给了我硕大的空间和时间冷静。经常,他在我身边看着我,露出复杂的表情,有时候,也会强迫我和他去吃各个地方的食物,他送我红色的郁金香,他说我像郁金香一样,不会开放。他把我照顾的很好,我知道,他是个仁慈的人。
我还会常常想到云,想他的眼睛和温柔的呼吸。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按下了云的号码。我躲在浴室,tod在书房工作。
电话通了。我不敢说话。他说:“喂~~~~~”
沉默。
“樱,我知道是你。”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话筒。
“樱,回到我身边吧~!我很想你,我们是无法分开的……”他邪恶的声音又再度令我颤抖。我要哭了,我要哭了,我对自己说。
刹那间,我挂上了电话。
“哐啷!”从书房传来杯子跌破的声音。我跑了过去,电话摔在地上。tod歪歪扭扭的在痛苦挣扎,他紧紧捂着胸口,杯子碎了,咖啡溅的到处都是。
“tod,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我手足无措的摇着他,想扶起他脆弱的身体。
他喘着粗气,额头上冒着冷汗,“药……我没事,在抽屉里……”他轻轻呻吟。药?他生病了吗?我该怎么做?突发的状况让我不知所措,慌忙从抽屉里找到药,用水给他喂了下去。
一直以来,**着他给的希望在生活,看着如此枯竭的他,我失去方向了。
“樱,别管我,我没什么。你走吧~!回去你该去的地方……”他闭着眼嘤咛着。我摇晃他,他是不是在做梦?他一定不清醒。
我抱着他,第一次这样接近他。轻轻贴着他的背,不知道我会不会和他一样坚强。我们都会好的,tod。我睡了,你也好好的睡吧,tod。你说,他怎么会忘了对我说他爱我呢……
我是被一阵熏香温醒的。当我睁开眼,身边没有tod,满屋子全是火红的郁金香,我呆呆地,寻找它们的主人。
“tod,tod!”我大声叫他,可是没有人回答。
那每一片真实细腻的红,就在我的掌心。我吻着如鲜血般娇艳欲滴的花瓣,躺在燃烧的片片感动中央,看着花海中我渐渐霉烂的脸,我只能深深感谢命运赐予我的幸福,心逐渐温暖。
它们美丽纯净,它们的生命不会断落,意志不会消沉,可我却怀念着,在更遥远的遥远,云的眼睛。
是我太不懂得珍惜了吗?是我贪得无厌咎由自取吗?
tod走了,他留下一张字条。他说他病了,很重很重,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治疗。他说让我回到我该去的地方,等他的病好了,他会带我走,养我一辈子。
可是,他说,那时你已得到了你要的幸福,你不会再要了,公主一定会在王子身边,樱。
他真的走了。我不停重复的给他大电话,办公室的,家里的,手提的,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又回到了云的身边。他粗暴地把我推翻在墙壁上,我们像野兽一样啃噬着彼此,然后在黑暗中沉默对视。
他说他是在生气,他看到我和夏翔的mail,他踏碎了送来的花,他找了个女人来气我。他是故意的。
我说,云,你踏碎的不只是花,还有我对你的爱。你把我的自尊丢掉了。
云吻着我,让我狠狠咬他,我们是一样的孤独,所以彼此需要。樱,我们结婚吧~!他突然这样的说,脸上是一贯的冷漠。
tod,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幸福,为什么我不开心呢?tod。为什么我的胸口会隐隐疼痛呢?没人回答,没人理我了。我被我的爱情遗弃在最幸福的时刻。
云没问我这几个月去哪了。我们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们的感情。
就像浴室窗台上的仙人掌,因为怕被刺伤,都不敢太靠近。
为了当一个好妻子,我戒了烟。网络也不再成为我的栖息地。发过最后一封mail给夏翔,告诉他我要结婚了,我要得到他的祝福。在结婚那天,我想看看他。
好象一直都在亡命奔跑,我开始累了,停停走走,我们都要休息。
结婚,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我们的婚礼很热闹。所有的朋友都来了,我的脸上流淌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说,樱,你真漂亮。我们立下誓言,交换戒指,亲吻脸颊。
大家尖叫,欢呼,鼓掌。薇尔哭了,她说她很高兴。“樱,你不再孤单了。”
我抱住薇尔,“是啊,我也好高兴。其实,薇尔,我们都不孤单的。”
每一种情感都在滋润我的生命,我不知道我还缺少什么。我没找tod,也没见到夏翔,可他提早送来了一支水晶做的郁金香,让我感动的流泪。
因为,我只告诉过他一个人,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红色郁金香。
有的夜里,睡到一半,还会突然惊醒。我就坐在窗前,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喝冰水。窗外是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恍然间,又会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樱。
我的嘴一张开,就能喊出你的名字。
樱,夏天要结束了。云走的时候对我说,我还躺在床上静静哀悼着夏天的离去。天空还是依然的澄蓝,恬淡的心情被跳跃的时光放逐了,不肯回头。
“叮……”电话响了。刺耳的尖叫让我一惊。
“喂,你好。我是樱。”我麻木的吐出几个字。
“你好,我是tod的朋友。”对方的声音很陌生,让我不舒服。
“tod?真的吗?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络我?他还好吗?他的病治好了吗?”我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话,真想告诉他我结婚了,他会不会为我高兴?
“不,他一直都有严重的心脏病,直到上个礼拜,他去世了……”他的病?他……我呆了。眼泪不停往下落,想起他忧伤的眼睛,温暖的表情,抽烟时的沉静,和身上那些若有若无的青草味道,一切都太突然,让我像在做梦。
“樱,你还好吗?”那边很吵。
“是,太突然了……你说吧!”我擦着眼泪,可它们像无法停止一样哗哗流淌。
“tod叫你不要难过,他知道你现在会很幸福,他很高兴,他不告诉你他有病是不想让你担心,他也想在自己最后的几个月能有个美好的回忆。这样的结果是最完美的,你好好的生活下去,就是他最好的安慰。哦,还有一件事……他说从来没告诉过你他的本名,他不想被你忘记,他叫夏翔。”
挂上电话,我轻轻揉搓着自己冰凉的手。tod是夏翔?夏翔就是tod?呵呵,这两个颠覆我生活的人竟是同一个?这么荒唐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真是个傻瓜,夏翔和tod只是我一直以来做的最有建设性,最无懈可击的梦。没什么,我不哭,他与我挥别的那一天,我就永远失去他了。
他没想让我知道吧!因为,他用他最后的生命来疼爱我。可我还是知道了,在他离开之后,这种真实让我疼痛。虽然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一种爱存在,他也只是在小心呵护着我,捍卫我纤细的情感。
他没能养我一辈子就提早离开了我,他会难过的。
记得认识他也是在夏天。他拍打着丰满的羽翼飞进了我的视线,他教我成长,教我坚强。又在另一个夏天轻轻地飞走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像他那样了解我,那样安慰我。因为他生病了,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医治。
那个地方叫做,天堂。
他真的突然出现,把我带走了,并且给了我,那些被遗忘的幸福。
我从家里跑出去,疯狂的买下了所有的红色郁金香,就像他走的那一天。
我知道他会看到的,他会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他。
永远都不会忘记。
云回来了,他看到了满屋子的花,有看到在花丛中无助地摆弄着那些残缺美丽的我。突然紧紧的把我抱了起来。
窗外,残阳如血。
我躲进他怀里牢牢抓住他。糟了,我要哭了。
他贴着我的耳朵,清晰地说,“樱,我爱你。”
我扬起任性的脸,看到天空渗出些残破的血色。依然烂漫的城市上空游移着一样美丽的魂魄。也许死对一些人来讲是个安宁的结局,而我又是一个重新的开端。
我捂住自己几乎要喊出来的疼痛,对云说。
“云,你看。
天空好美,那些都是我们爱过的痕迹。
云,别离开我,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哭的。
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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