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这一天,是悼念逝去亲人的日子,我特意写一封信,折成纸,慢慢燃烧,捎去我的心意,捎去我的思念,捎去我对老父的祝福。
火渐渐熄了,一张白纸变成了黑色,我知道,那是父亲收到了我的思念。
收起那一团团的纸灰,让我想起爸爸离去的时候,那张慈祥安享的脸。他带着不舍,带着未了的心愿,离去。我知道,那是父亲对我母亲的眷恋,对儿女们的不舍,对世界的留恋。
父亲是一名军人,当年刚刚成婚,便被征入伍。
父亲是一名勇敢的战士,八年的抗战,经历过枪林弹雨,多少次被敌人的子弹射穿了衣服,受了伤,又多少次目睹革命同志们英勇的牺牲。经历着不一样的年代,战火硝烟中,磨励着钢筋铁骨,内心只有一个信念,一心保卫着国家,一心保卫着家园,用他一生顽强的精神,燃烧他的热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父亲是一名党员,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他时时刻刻,体现出军人的刚正不阿的本色和一名共[chan*]党员高尚的情操,象老黄牛一样,是一名真正无愧于党和人民的共[chan*]党员。 直到退伍后,在工作中,也更是尽职尽责,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八年抗战后,原配妻子得不到父亲的消息后改嫁,经介绍,父亲娶了母亲,跟随父亲进了城里安了家,有了我们五个子女,一家人虽然算不上相敬如宾,却也相守相爱。
父亲很倔强,虽然表面上严肃,内心却是有着另一种爱,辛苦辛苦地用一生的勤俭,养育着五个儿女。
父亲最开心的事就是下班后回到家里,坐在炕上,一边喝着二锅头,一边和我们讲战场上的点点滴滴。每逢电视中演战争片的时候,父亲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时时会说,你们看看,当年我们就是这样打仗,我们军人把在战场上杀敌,当成是一件很自豪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没有我们这些军人,哪来你们现在的安定生活。
尽管我们没有真正地经历过战争,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这样的画面,但也足以能够理解,父亲的那份激情依然在心中。
父亲没有过高的文化,转业后也只作了一名工人,不过,这也是塞翁失马,并不代表不是福。也因此逃过文化大革命的一劫。
父亲退休以后,还很健壮,不甘心在家里闲着,而是摆起了地摊,做起了生意,只为让我们五个儿女学习生活的更好。
我们一个个长大,虽然不富,但也没有缺吃少穿,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我们又相继毕业,相继结婚,父亲也随之一天天老去。
父亲身体慢慢有些透支,为了多赚点钱,他起早贪黑的去早市进货,回来在市场上风雨不误的,又是十几年。有时会因车子过快与人相撞,撞坏了筋骨,也从不在家人面前露出痛状,而是偷偷擦药了事。偶尔会听到母亲暗地里唠叨,埋怨,父亲都会怪妈妈:“别大惊小怪,这和战场上那些伤比,这算个啥!”在我的心里,父亲是一个太过钢强的人,有时很想去亲近,可父亲天生的硬性情,从不对我们温柔细语,却用他特特殊的方式关心着儿女,关心着妈妈。
记得我十几岁那一年,我也想要自行车,父亲听说后,就给我买了一辆,那时候自行车可是一大件啊。那要父亲摆多久的地摊,卖出多少的商品才能换回来啊。摸到那崭新的自行车时,我泪几乎流了一脸。
后来同学都有自己的手表,我又向父亲索要,父亲瞪了瞪眼睛:“学习不怎么好,就知道跟风学虚荣,象什么样子。”我不敢再说话,偷偷去上学了。而没过几天,一块几十元的手表放在我的面前,我戴上时,满心欢喜,可我现在才知道,那手表又等于父亲省吃俭用从嘴上省出来的钱啊。家里人口多,父亲一直接济叔叔,还要供养爷爷,还要给大哥攒钱结婚,这一切的一切,当我得知后,我从心底深深的内疚,我亲爱的老父,您这份爱,是深沉的,广远的,不是每天夸孩子们,不象母亲那样问寒问暖,但如今让我们想起来,是那样触痛我心底。
在我二十二岁时,即将出嫁的那一刻,我望着父亲时,父亲已是满头白发,站在风中,已不再年轻豪迈,也不再是当年的战场挥鞭,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父亲终因身体不适,没能参加我的婚礼,我看着娘家,这满屋的银白,是父亲撑着病体亲自刷上的,只为省下那些钱,为我填点陪嫁。尽管我懂事的坚持要求,一分钱都不要。
婚后,我每次回娘家,都看到父亲一天天衰老,一天天无力。多次医治,也无效果。父亲坚决不吃昴贵的药,不愿住院,只为留下更多钱。现在想想,心里真的酸。
2004年,此时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父亲终因病症晚期,无药可医,下达了几次病危书。
在医院里,家人轮流着照顾父亲,每一次去,我都会靠近,轻抚他的花白头发,才感觉父亲离我们是那样近,父亲坚强的病体再也站立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和我们交代着他的遗言。每一句都那样清析,那样让我悲彻到底。
同年11月,父亲临终前,等齐了一家人,弥留之际,口里还不停地叫着子女的名字,一会叫这个,一会叫那个,他已经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是哪个孩子,只是一种感觉还在,我想父亲当时是幸福的,满足的,他最亲的人,都在他面前,唱着“南无观世音菩萨”,这是母亲交代的,用佛家的方式,让我们为父亲唱歌,祝父亲一路走好。
思绪回来,如今父亲已经离去七年,但每一年清明节,我都会写封信,每一天,都会在心底说一句:我亲爱的父亲,愿您在天堂安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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