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魅力，在于那不胜娇羞的一笑。到了妓女，已不再有任何羞耻只有完全的自夸了。生命的魅力，在于那总会消亡的珍惜。到了万岁，已不再有恐惧简直能忘乎所以了。

从字面上看，“永远”约等于“万岁”。“万岁”之臭不可闻，正如妓女之不知廉耻，如今已被大多数正派人所鄙夷。而“永远”似乎还很吃香，这让人不可思议。

一个人生下来，总要有一段时间拉着大人的手，跟着大人走。可如果谁发誓要永远跟谁走，总觉得有点不正常。用常识来看，这其中的原因无非两个：一是这人患了小儿麻痹，一辈子离开拐棍无法行走。再一个是这人天生弱智，没了别人指导自己不能回家。若非此类情形，却还要永远跟谁走，只能说明或者跟着走的人一直甘心被人骗而不自觉甚至乐此不疲，或者领谁走的人真的骗术高超总能骗人到死心塌地。毕竟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就算真的身处陌生环境，也要尝试自我探索，试图独自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一辈子甘心在父辈荫蔽下优哉游哉的人，或许是幸福的，但应该引冯源以为戒。刚刚过去的李刚或者真为自己的儿子贡献了一生，而而且做到了自身毫发未损，这毕竟有难度。倒是“我爸县长是国法”的冯源，很快就殃及了“国法”的宝座：几天过去，被儿子誉为“国法”的冯双贵已被“双取”：取消“县委常委”提名，取消副县长候选人提名。这么一来，对冯源来说，这像国法一样永远的爸爸就这样灰飞烟灭，这对他是意味着是从此没有了县长还是未来没了国法？而对永和县百姓呢，是发誓永远跟着国法走，还是赌咒永远向着县长看？

在无人路过的地方有榜样指引，当然比自己探索要省事的多。在水深湍急的河中有别人帮摸石头，当然比自己瞎摸要安全的多。只是如今的红旗飘飘之处，却未必是战天斗地的一个战壕的战场，倒很可能是[ch*]女chu夜的飘带。不说国境线外那浩荡的奢侈品消费大军，和气派的中国二奶村景色，让一般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说曾经带领全国人民闹革命的红色政权发祥地的红都瑞金，在执政60多年之后，如今都成了性贪官员的乐园，成了红色官员性福的宝地，对此你也只能望尘莫及罢。

听一下江西瑞金旅游副局长的酒席狂言：瑞金市正科级以上的干部谁敢承认自己包养情妇，我就敢承认，你们敢吗？面对这飘扬的红旗，就算你就在现场实地观摩着，在别人激情燃烧之时，你能做的，怕也只是自己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用手指暂解消乏而已。

儿童跟着父母走，或许不必分辨，毕竟残害亲生骨肉的家长少见。学生跟着老师走，或许情不得已，毕竟就算你有一万条理由最后的人生仍取决于老师给的标准答案。可如果一个组织的全部成员发誓永远跟谁走的话，总觉得有点虚妄：是不是意味着会再来一次文革，再搞几次反右？这或许并非耸人听闻，因为当所有成员都不许说三道四的时候，也就剩下一个人说一不二了。而历史上所有允许一个人说一不二的结果，总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任何生命都在衰变，这是不可更改的自然法则。不论是一个个体生命的死去，还是一个政治集团的衰老。任何鲜活的东西，时刻都在变化，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哪种状态都不会永远。当面对一个人狂喊万岁的时候，其实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死亡。当面对一个组织发誓永远的时候，其实就意味着这个组织已经僵硬。而一切讳疾忌医的结果，只能是加速这个过程。

知足常乐的同义词就是裹足不前，十全十美的代名词就是腐朽透顶。“永远”和“万岁”的跪拜，其实与诅咒和谩骂差不多，只是装了一身糖衣罢了。被人浸在糖衣里而不自知，一定是自取灭亡。而自己制造出糖衣将自己包裹起来的时候，那一定不是幸福的安眠而是作茧自缚！

梦想自己万岁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狂人。发誓永远跟谁走的人，不是傻子就是骗子！忠诚的赌咒发誓的人，是愚昧的臣子。奸猾的唱歌表演的人，是精明的魔术师。在这样一个激情洋溢的地方，容不得理性的存在。而一个合格的公民该做的，就是躲开在远远的看，看本山这次又有什么新忽悠术，看范伟瘸腿之后下次如何站起来！

做到这一点，也需要修炼。这难度甚至可比孙悟空在八卦炉里的修炼。首先要有独立能自主的意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说什么，都要经过自己的脑袋想一想。如果自认成了某人的影子，那我自己岂不是不存在了？如果真的我要永远跟你走，那我究竟是羊还是人？生而为人，在我自己一亩三分地里，自己就是自己的主宰和独裁者，我能我自己当家作主。我就是我自己的贵人，我就是我自己的救星，我就是我自己的青天大老爷。而我之外的一切，不管你是谁，也与我一样，都是一个个“我”，与我平等。我尊重你的权利不会试图去领导你，你也别自作多情一定要来教导我。我知道自己有很多错误，所以才要不断进步，也会不断衰亡。而你也不是神仙，不能永远正确，不是十分完美，并非注定万岁！

知道了这些，才是第一步，真做到更难。别说做个合格的公民，就是做个合格读者也一样不容易。对照一下法国小说家概括出的“读者的十项权利单：不读的权利，跳页的权利，不读完的权利，重读的权利，读任何东西的权利，消遣的权利，随处读的权利，浏览的权利，大声读的权利，不必为自己的品位辩护的权利，你自己又拥有多少项呢？

当整个广场都成了语录本的海洋，你也就只有高举的权力了。当整个天空都在飘荡红色的旋律时，你也只有洗耳恭听的义务了。在猴戏的周围，除了耍猴的，就是看猴的。你不是猴子的话，那就跟着耍猴的笑吧。

然而，这排山倒海的力量，往往也只是刹那的事。尤其是用历史的眼光来看。正如林肯说的那样，你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欺骗所有的人，也可以在所有时间内欺骗一部分人，但你无法在所有时间内欺骗所有的人。这么看，既要永远又要万岁，实难两全。

于木鱼宅

2011-6-2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