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题记
又一个农历五月二十四,清晨醒来的视线被隔壁高楼的玻璃窗刺伤,知道外面一定是晴朗的天空,艳阳高照。看着日历上自己记录的“父母合葬一周年”的字迹,便坐下来敲打这些满是思念的祭奠文字。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母亲生于1925年十一月十七日,1988年四月初八日病故,葬于唐王屯。父亲生于1928年正月二十四日,2009年十月十三日病故。因为2009年是闰月年,按习俗父亲的骨灰不能入土,只好寄存至父母合葬日。去年今天给父母合葬,请北山道长以八卦阴阳五行为原理,选吉日,择吉时,便把父母合葬之日定于庚寅(2010)年五月二十四日辰时。一年了,好快的时间。按我们这里的习俗,合葬的日子是不去上坟的。但这个对我而言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却不能不再次想起我那生活在天界的父母。我虽然人在家里,可我的思绪和心情已经飞向了父母青冢所在的唐王屯。
伫立在窗前,向东北方向父母的小院儿里凝望着。无边的思绪沿着吉林大街,过哈龙桥,走虻牛河,穿越唐王屯。进入唐王屯后那条蜿蜒的小路,就是通往父母青冢的小院。思绪沿着一路的风景感受到村庄、城镇、果园、稻田、或者一草一木都颇感亲切。每次去给父母收拾小院儿的时候,坐在车子里看外面的风景,总感觉车子行驶的太快,一切美好的风景都来不及仔细欣赏,就被车子迅速地甩向后面,这时总让我深感惋惜!此时的思绪行走一路,我在想:人生的风景不也是一样吗?总是被时光的车子甩向后面。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父母的小院儿,是父母合葬后修缮的。是一个60多平方米的四方小院,四周尽是翠柏苍松。小院的四周是红砖砌的院墙,小院里的地面红砖铺地。1.5米高的大理石墓碑上写着父母的生日和去世的时间。墓碑上父母名字的下面是一只三足圆形铜香炉,墓碑左侧是长方形的大理石供桌,供桌旁则是为父母焚烧冥币的祭炉。父母青冢后面是两个小花坛,里面种的是花姿轻盈明媚的串红。1.2米高的院墙上挂着深浅不一的绿色的叶子,墙外刚是无数的翠柏苍松。大门两旁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在为父母把守护着小院儿,一条砖铺的小路从父母小院儿的门口一直延伸到上山来时的小道边。多少次收拾着父母的小院儿,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父母的墓碑,我凝视着这用万种凄凉堆积的黄土包,脑海里一遍遍的复制着一个“死”字。父母都驾鹤西行了,父母居住在我为他们修缮的小院里,静静地享受着另一个世界的宁静。每年我要来几次看望父母,为父母打扫这个清静的小院儿。在为父母打扫小院儿的时候,我的心很平静,点纸燃香,点燃之后,拜祭双亲,用我对父母的崇敬和悲伤,将这片黄土地重重地叩响,留下我的思念和感恩的声音。
《佛经》上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彼岸花如火如荼地唤醒度魂前世的记忆,一路魔香送魂灵入幽冥。忆起淡淡愁绪,润色一下尘封的历史,长河中还有这般空灵的逝者相随。二老结伴同行于天界,在另外一个世界安静地生活,遥远的山那边的小院儿便是二老的青冢。多少次在日记里告诉我的双亲:“爸妈,您们的小院儿很清洁,我们每次来都会把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在此您二老不会孤独,小院儿的西南方是姨奶和表叔的“家”,西北是王大爷的“家”,再往西还有您们的老朋友刘叔的“家”。二老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跟他们聊天,小酌,叙旧……”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想象着二老双亲在天界的生活,我知道我的双亲此时正读着“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的《圆觉经》,在天国骑着白鹿御风而行、乘着仙鹤翩跹而去……
这个世界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挥手别离,从此天各一方。这时我会用人有悲欢离合来劝慰自己。生死轮回,爱在轮回,不成文的轮回,轮回中有了宿命。生命,到底是同一个人在勾勒不同的画面,还是很多人在重复同一副图片?岁月中翻动着一页难忘的日历,叙述着一个生者对死者眷恋的亲情。人间和天国遥不可及,一钵黄土怎能阻隔亲情。父母安魂的小院儿,翠柏苍松间父母长眠于此。凄然一声叹息,思念从此就成了那一座冰冷的墓碑。我的双亲啊,您可感觉到墓碑下的寂静和凄清?旧事于膺,不知语从何起!思之凄梗,如影历历。魂来兮,逝者可悯;魂安兮,生者可勉。每当看到父母的小院儿,想起父母的小院儿,我总有很大的感悟:人生的尽头是死亡的故乡!
在我敲打这些思念父母的文字的时候,一个人的房间里,我把香烛插在心间,安静地点燃,坐在电脑前敲打下这篇寄托我对父母无尽怀念的文字。空寂的屋子再没有父母的音容,寂静的房间再没有父母的笑貌。风云岁月悠悠而又无奈,炎热的夏日却暖不透厚重土壤中的片片冰凉。思归故里闾,欲归道无因。我的双亲,我的爹娘,居住在石榴盛开的季节里,生同寝,逝同穴,彼此聆听着静脉里血在汩汩流淌。向阳山坡上的小院儿,向远望巍巍龙潭青山,朝近观缓缓松花江水,青山绿水相伴,我的双亲共枕一山,同蹬一水,于另外一个世界安静地生活。于生死轮回中演绎着爱的传说,情的故事。往复中生死相续,无有止息。生死是一个轮回,六度轮回后,也许驾鹤西行的的父母会于来世再结连理,我则希望自己下辈子还做父母的女儿!
时光沉积中,再次轻触岁月的琴弦,石英钟滴滴答答,爬了一圈又一圈,将又一个五月二十四推到我的面前。父母合葬一周年的日子,那日的合葬,又将是我记忆中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不能忘记我的父母,不能忘记父母的小院儿。人生就是如此,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日子,有些地方,永远无法忘记,那是因为开始时已经拼命将其揉入生命,一辈子不忘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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