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夜,一个下着点点忧伤、缕缕愁思的夜晚......
雨,对我而言,下的是别离与惆怅,因为小时候它就在我心中深深种下了一颗孤寂的种子。每逢雨夜,我觉得外面下的不是雨,而是愁,是苦,是伤,是泪!我不知这些感伤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去?或许只为那颗被雨水淋湿已久的心吧。
明知雨中愁,却偏要雨中行,为何世人总喜欢在人生的导航中逆行?
雨水轻轻落在身上,冰凉中带着几粒忧伤,我并不喜欢雨,却喜欢雨落在身上的感觉,因为当它从我身上滑过时,我感到那湾隐匿在内心已久的寂水找到了归属。
同样,我也不喜欢梧桐,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孤独与寂寞的投影,而今夜,我却站在梧桐树下,静静地感受着雨水落下的冷凉......孤夜、雨水、梧桐,本是三种各不相关的事物,却因我无意的闯入让它们深深地黏在一起,在这片只有雨水喧嚣的世界里铺了一地愁。
突然想起那个将到黄昏却又未到黄昏的下午,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不是黄昏的黄昏,因为天色的原因,这一天的时光好似染上了一层灰色,整片天空显得有些落寞。一辆褐色的小车在那道人际寥寥的路上行驶,小车原本跑的很快,却不知何原因,在经过一个种满银杏与梧桐的院子时,它却慢了下来,我静静地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细细地打量这个看似荒凉已久的地方,院子并没有因为荒芜而杂乱,只是地上落了一层枯黄的绿叶,让人感到几丝寂寥与凄凉。
当时我疑惑,为什么这院子的主人要将银杏与梧桐种在一起?几秒钟的时间,心中落下这么一个故事:
这家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他膝下无儿无女,老伴也在多年前离他而去,但他生命中有个很好的朋友,他们常常一起谈心、喝酒、下棋、出游、看落日......所以他内心并不孤单。但在八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心脏病,他唯一的好友也离他而去,他并没有去送他最后一程,因为他相信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后来的岁月里,他喜欢上了植树,但他只植两种树,那就是银杏和梧桐。
银杏天然不会生虫生病,寿命悠长,而它本身也是一种良好的药材,所以他选了银杏,他将自己的梦寄托在它身上,就如他希望人如银杏一样,永远不会生病,这样他的好友也就不会离他而去;然而,为何他又要种梧桐?因为梧桐的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忧伤,他害怕自己因为年岁的逝去而将生命中的他遗忘,所以他种了梧桐来提醒自己,如今的寂寞与孤独是因为曾经有他相随。
春天,银杏与梧桐一起生长发芽;夏天,它们一起绿叶成荫;秋天,它们一起枯黄落叶;冬天,它们一起枯枝沉睡。突然之间,我好似明白了这位老人为何要同时种下银杏与梧桐,因为他希望彼此能够永久相随,这样他们就永不孤单......
车子恢复了之前的速度,在这条落着几片银杏与梧桐叶子道路上奔驰,在落入眼底的最后一幕,我看到两只从远方飞来的燕子,分别落在银杏与梧桐枝上,它们相互望着彼此,仿佛还在寻找昔日的旧梦。
只可惜银杏与梧桐依旧,人事却已变迁!
燕子飞来又飞去,来过几回,去过几回?荒芜的院子,绿色的银杏与梧桐,为谁?
我很想问,可银杏与梧桐却不语,到底是它们无语,还是本身无情。
为何眼前的棵梧桐如此忧伤,不是说植物无情吗,为何我内心一阵刺痛?我仰望着一片片绿叶,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滑过脸颊,顺着嘴角缓缓落下,好似口中有些苦涩,心中有股灼热,我抬起右手在眼角轻轻一抹,一滴泛着银灰色的水珠在手中滚动,这到底是雨,还是泪?
我承认自己内心有一片孤独,一片无法用任何事物填补的空缺,所以我才会在茫茫雨夜中感到茫然与忧伤,孤独与忧伤我并不怕,因为我本就存活在它们的影子下,但我怕内心仅存的那两缕亲情与友情——无声的流泪,所以我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浇灌和呵护着它们。
想起先前那位朋友对我说的几句话,不知不觉眼泪掉了下来,我并不想流泪,因为流泪对我而言,是一种内心脆弱的表现,我并不认为自己内心是那么不堪一击,可是在真情面前,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内心真的没有那么坚强。
我和她一起走过了四个春夏秋冬,磕磕碰碰总是难免,可我们还是风雨同舟,坚强地走了过来,一份无法再割舍的情谊将我们紧紧栓在一起。默契、信任、理解、宽容铸造了这段感情,所以相对于身边的其他朋友而言,我们的感情异常坚固。
毕业后,我们被迫分割在两地,但也相隔不远,时常见面,我们的感情也并没有因地域不同而受到影响,反而越加深厚。
六月二十日清晨,天灰蒙蒙地下着细雨,我感觉下的不是雨,是离愁别绪。我走时,她把雨伞给了我,自己却淋着雨,我一个人坐在车上,频频回头寻找那抹身影,却是一片迷茫,就在公交车开走的那一刻,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我看到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个信息给我”,我满心欢喜地四处张望,终于在旁边的那辆车子里看到了她的身影,车越驶越远,直到彼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六月二十一日晚,接起她的电话,我才知道她喝醉了,这是我们相识四年来,她第一次喝醉,她在电话里不停地说:“骗子,骗子......”,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一直都期望我们能够住在一起,我也曾答应她,一定会去,却因为某些原因,我迟迟未实现对她的承诺。
六月二十二日晚,她说:“我从未变,你却长大了,我再也留不住......”听到这句话,我好想好想哭,四年了,她从未向我说过这些话,但我内心明白,她怕我因为时间而改变,我又何尝不是!我很想对她说:“默小言不会变,永远不会......”,但我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我明晓她同我一样,都理解彼此那颗隐匿着孤寂的心。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我们都把这段感情看的太重。
我从未写过我们之间的故事,因为太多无从下笔,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这段感情我无法从文字来描述,我害怕自己的拙笔,染指了这段纯真而温厚的感情,就像我从未用文字描述过亲情一样,因为这种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它到底有多深、有多重。
曾经看到那么几句话:
——天涯远不远?
——不远。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么会远。
是啊,我们都在天涯,明月照天涯,天涯在心中,天涯不远,而我们又怎么会远呢。如果你是天涯,那么我就是那轮明月,天涯明月永相随。
我想在我暮年之际,也会在院子里种下银杏与梧桐......
因为在我心中能够永相随的并不是爱情,而且亲情和友情,因为爱情之前可能是友情,但爱情之后一定会是亲情。
以前“爱情”这个话题谈的太多,如今的我并不想再谈爱情,世人常说没有爱情的人生是残缺不全的,可爱情于我本就是个残缺不全的东西,它抹灭了我心中太多的幻想与期望。
如今爱情对我而言就如一缕清风,飘过,留下瞬间的余味......
雨停了,夜已深,心中却是一片抹不去的孤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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