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等补助金该给谁呢?”工会陈主[xi]颇有些为难的望着我们几个工会委员,然后将一张纸放到我们面前。
我伸头一看纸上写的是张大兴、郑建波、汤明花三个人。
“给郑建波吧”周边花说“他老婆没有工作而且前段时间又住院做手术,他一个烧水工收入也少。我看给郑建波最合适。”
一阵沉默。
“我看给汤明花比较合适”张田义说“她一个寡妇家,拿低保,日子也过得凄凉,毕竟她丈夫生前还是学校的优秀教师。”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个事情那,我来参一句言”会计潘老幺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的说“要说困难这三个人确实都困难,都可以拿特等补助,但据我所知马校长上次就私下说过本年度的特等补助应给张大兴。”
工会委员们一阵交头接耳。
“马校长为什么点名要将这特等补助给他张大兴”潘老幺仍不紧不慢的说“大家还记不记得去年他儿子死的那件事情,当时马校长只是差一点没有跪下来向他表达感激之情了。”
此时,我记起了去年张大兴的儿子张星星刚进校门就因心脏病发作倒地身亡。张大兴夫妻都是瘸子,他的妻子还是驼子且患有心脏病,如果他们闹起事来,学校又该如何招架,他的街坊邻居正等着看好戏。
然而在此次事件中张大兴只说了一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都是他的命,学校也没有什么责任。”然后将儿子抬回去掩埋了。这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当时马校长握住张大兴的手说“老张,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事后不久,学校招请清洁工,张大兴来报了名,尽管他是个瘸子,走路一瘸一瘸的,但是学生处主任还是立即聘用了他。于是张大兴的身影就常在校园转悠,全校师生都以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但他却不悲不喜,在校园中见到每个人都点头微笑。每天早上扫完校园后,一手提着撮箕和火钳,看到废纸片和树叶就将它们捡到撮箕里,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收音机听新闻或是歌曲,在校园里一圈一圈来来回回的巡视,好像大首长在检阅他的部队,脸上显露着快乐和幸福。
“小李你是工会小组长你来发发言” 工会陈主[xi]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同意潘老幺的意见”我说道“张大兴家庭确实困难,一月五百块钱要养家活口,还要给老婆治病,确属弱势群体。而且张大兴对学校有恩有功。特等补助金给他,校长书记肯定会同意。”
听我这么一说,几个工会委员彼此都点头同意了,特等补助金的得主就这样定下来了。
接着大家又评出了一等和二等补助。一等是汤明花,二等是郑建波。
“那就这么预定下来,我还要请示校长书记再作定夺。”工会陈主[xi]说。
于是大家散会。
“既然是同志们评出的,那就按这样定”马校长(兼党支部书记)对工会陈主[xi]说“那个特等补助金的金额是多少呢?”
“特等是三千,一等是两千,三等是一千” 工会陈主[xi]说。
“特等三千太少,给五千” 马校长说“去年他儿子死了,县教育局还不知道情况,我们就把它处理好了。所以,张大兴这个人我们应该好好待他。”
补助金发放之前公示三天。
公示期间汤明花闹得最凶,她说他一个临时工凭什么到我们学校内来拿特等补助,继而找到校长又哭又闹“我丈夫为学校做牛做马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你们为什么不把特等补助金给我呢”。
郑建波虽然嘴上没说心里也很不满。
星期一课间操时间学生处主任组织发放这笔补助金,先发三、二等奖。
郑建波垂头丧气的上台领了三等补助金。
汤明花嘟嘟哝哝的上台领了二等补助金。
“今天的特等补助金是五千,它的得主是——”
学生处主任故意卖关子停住了。
台下一些师生东瞧西望,在人群中寻找特等补助金的得主。
“大家掌声请出今天的特等补助金得主张大兴,请马校长发奖。”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中张大兴一瘸一瘸的走上主[xi]台,马校长将一个大牛皮纸信封双手递给他,他双手接过来,向校长和学生处主任鞠了一躬,又面向操场上的师生鞠了一躬。然后将信封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显然很激动。
全场静默。
张大兴似乎掉泪了,他仰起脖子闭上眼睛,然后缓缓地低头平视操场上的师生。
“感谢老师们同学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和我老婆都是残疾人,而且患有慢性病,家庭常年举债度日,五千块钱几乎就是我一年的收入,我们也确实需要这么一笔钱。去年儿子死了,我们尽管很悲伤,但人死而不能复生,我希望活着的孩子们过得健康幸福。所以今天,——我不要这笔钱,我要把它回报给同学们,资助那些家庭困难的学生。”他慢慢地左转身,将那个大牛皮纸信封双手递给了马校长。
在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中,人们目送着老张那一瘸一瘸的背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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