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草的少妇
每年的夏天,都有一位少妇到门前的广场来,清除广场里的杂草。
她身着黑色的长衣长裤,手持刀具,钻入杜鹃、女贞、栀子丛中耐心而又细致地清除那肆意妄为的杂草,与那闲着无事清早起来不断地折腾自己四肢的城市男女形成鲜明的对照。
有时候,她拿着花剪,剪去那长得过高的女贞子枝叶,让它们听从指挥站成一排排、齐崭崭,不允许它们标新立异、出类拔萃;有时候,她用砍刀,砍去疯长的、杂生的小梧桐树,不让它们杂乱这一片整齐划一的杜鹃、女贞和栀子。她是个乡下来的女人,身子骨很结实、健硕,全没有城里女人的弱不禁风,也没有城里女人的袅袅婷婷、洋派和大气。很少有人关注过它的存在。就是有人见着了她,也只是想到乡下女人到城里来挣钱,真不容易,起早贪黑的。绝没有人想到,这少妇可是城里的美容师。城里如此漂亮,离不开她们的辛勤劳动。在城里人享受幸福的时刻,她们却在默默地挥洒智慧和汗水。
每当我看到那乡下女人被露水打湿了的头发、长衣和长裤,再回过头去看看与她年龄相仿佛的城里女人因为跑步、跳舞、打太极拳而湿了汗衫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涌出来。
我知道,春天来了,迎春花最早把嫩黄的花朵蓬松在叶少花多的枝上,接着杜鹃也开出了或红或黄或紫的花朵,再下去广玉兰开了,硕大无朋、富贵无比;栀子花开了,像白色的花钉钉在绿色的地毯上,浓香阵阵;紫槐、紫薇“鹤立鸡群”,举着粉红的花朵,迎着暑日的炎热,向过往行人点头微笑。到了冬天,所有的花草都归于静寂,只有紫薇在树枝上留下黑色的果实。乡下来的少妇她没有与这些花朵竟艳在空气清新的广场,她只是在这炎热的夏天为这广场的碧绿、为这广场的万紫千红、为这广场的空气清新,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那少妇没有来了,据说是得了病。广场里的杂草逮着了一个难得的发展机会,不到两年草比树高,杂树比原植的繁茂,葳蕤代替了整齐划一。新来的园艺师有他自己的审美观,分不清原生与新生,分不清良与莠,挥舞着砍刀就要砍那少妇曾经精心呵护过的花卉。有人曾经劝过。新来的园艺师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稀泥巴糊不上壁就别留了吧。于是,门前的广场又变成了成另外一茬的花草世界。
后来,少妇病好了。回到广场时,她哭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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