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罗大耳朵(罗伟章)已有20余载,期间多次打听却无音讯,多次思念只添遗憾。
说起伟章,我和他的交往也仅是君子之交,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在重师读书期间,我们只是校友,文友,笔友,朋友。我们从不称兄道弟,也从未进行吃请,连啤酒也未请对方喝一杯,甚至在食堂吃饭也没有彼此为对方买过单。但是,我们彼此近似的家庭出生、教育背景、爱好脾性,在追求文学梦时常常心灵相通,观点一致,他的人格和文才时时让我敬重,以至于毕业后的许多日子里,我都自觉或不自觉的会想起他。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重师“嘉陵潮”文学社集会上,当时文学社的副社长曾敏介绍:“罗伟章是一位很不错的成员,他的作文获得了全国特等奖,老作家马识途亲自给他颁奖,现在我们请他谈谈经验和感受。”
在掌声中,伟章站起来说话了。他戴一副宽边大眼镜,眼睛里有孩童般的纯真表情,大脸大耳,所以老是听见袁大头(袁勤华)叫他大耳朵。他说话嗓门很大,中气很足,脸色黄里透红,看起来体格健康。他说老马给我发了奖还亲自和我握了手的,后来他很谦虚的说我也是刚刚起步,希望将来相互学习,共同提高。
当初我是喜欢写诗的,写了几首诗找伟章看,伟章说袁大头写诗写得好,你找他看看,袁大头看了我的诗说,你不如写散文,向罗伟章学习写散文吧。我便找伟章学习写散文和小小说。
最初他向我推荐贾平凹的作品,他说贾平凹的作品读起来很亲切很自然,有质地感觉,据说这个作家老实本分,性格内向,只是偶尔说几句笑话。其实,伟章的人格就是贾平凹类似的,他的心中装有故土那沉重的大山和厚重的童年往事。平时他乐呵呵的,常常说些冷笑话,让你仔细一想,简直笑破肚皮,有的冷笑话让人开怀大笑,有的冷笑话笑得让人流出心酸的泪水。这也是这几天我读他的作品时的感受,他的冷笑话给他今天的作品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在一次散步时,他曾经说起他家乡的一位邻居问他在哪里读书,他回答在重庆师院,他邻居诧异地说不是的哟,听说你考起大学的嘛。我当时愣住了几秒钟,继而呵呵大笑起来,我说幸好他没有问你懂几门英语。他笑了一下说我们家乡那些人确实没有文化,但是他们很敬重那些有文化的人,比如我考上大学后一下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他还说我们那里的老师特关心学生,比如我的作文得了全国性大奖,老师就对我说要好好的珍惜自己,要成大气候,就像巴山作家雁宁写出《牛贩子山道》那样的作品来。
伟章是一个经历苦难又对苦难敬畏的思想厚重的人。我们在一起除了谈莫言、贾平凹等作品外,谈得较多的就是童年苦难的记忆,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的童年苦难深重,比如有一年我差点被饿死。但是童年的经历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如某某作家说他的全部创作几乎都是童年的记忆。他家在宣汉县属于大巴山区,他的童年乃至青少年都是在那里度过,伴随他童年度过的是那贫瘠厚重的土地,愚昧淳朴的乡亲,灾难饥荒的岁月,对这些他是有入心入脑的记忆。今天读他的作品就像听他面对面的讲述,别有一番亲切感。
伟章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大学期间因为他的作品在全院的影响,学院宣传部领导提出让他来做宣传干事,编辑《重庆师院》报纸。当时另一位哥们正负责此事,因而误解了他。他十分不爽,他对我说我罗伟章是那种沽名钓誉的人吗,别说让我做那档子事,就是让我做院长我也无功不受禄。
伟章是一个严肃而又洒脱的性情中人。化学87级一位女生爱上他的文章,继而爱上他这个人,他也似乎来者不拒,开始了他的初恋,他们出双入对见到我们时,最初有些羞怯,而后胆子就大了些,也就感到无所谓了。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我拿着一篇小小说去向他讨教。他住在男二舍407,他的床靠近窗户,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推开门,看到伟章和那女生彼此都穿好衣裤躺在床上唱歌,我咳嗽一声,伟章一翻就爬起来,问道哪个,看到是我,便嘿嘿嘿嘿地笑,我说我写了篇小小说给我看看吧,他接过稿纸,看到我打算坐下来长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女生,抠了一下脑壳,说哎呀差点忘了系主任叫我今下午去办公室写个东西,他说真对不起,要不你先拿给袁大头看看,然后我再看看,说完就要走出去的样子,于是我夺门而出。事后我问他那天干坏事没有,他很严肃的说年轻人不能冲动,要对女人负责,我想伟章不是*荡之徒,大概是想在女人身上找点写作素材吧,纵然是男女那档子事,也会表现出乐而不淫的君子作风。一年后他毕业走了,也来看过那女生几次,我碰到他便问他分在哪个单位,他说在达竹矿务局金刚煤矿子弟校。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他曾经调到《达州广播电视报》编辑部编稿,2001又辞职到成都搞专业创作,老婆也不是当年那个女生。
上周日棠中的《春晓》杂志主编任飞扬老弟通知我去参加双流县作协会,会后闲谈,魏知常老师谈到今年茅盾文学奖四川提名是罗伟章。听到这个在我脑海中熟悉却又似乎淡褪的名字,我激动地冲口而出可能就是我的大学哥们罗伟章,罗大耳朵。后来我加入到双流作协qq群,一个网名叫曾桂林的群友听说我是重师的就问是否认识重师的罗伟章,事后他又告诉我伟章的一些近况,此时我才知道伟章已经是当代著名的作家!当年在重师我常对袁大头和小叶子(叶君)说罗伟章将来一定会成功,写成二三流作家是不成问题的,想不到他已经是一流的作家了。
斗转星移,岁月如歌,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期间我常在两种时候想念起伟章,一是在我混得很惨的时候,比如我刚分到家乡的一个乡镇中学教书,无帮助、无金钱、无老婆的时候,我想伟章一定混得很好的了,如果能联系上他,他一定能给我指点迷津。一是在我混得好的时候,比如当年我在深圳打工做到大公司副总,坐奔驰、穿名牌、拿大哥大的时候,我想如果伟章混得很惨,我一定要好好的帮他。然而,当时通讯并不发达,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是多么的艰难,我去信达竹矿务局金刚煤矿子弟校,却是查无此人。我曾到重师打听过他,结果没有人知道其下落,有个朋友搞笑的说伟章这个人现在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挂了,要么成就了大名却又改名换姓了,要他做一个平庸人他死也不会做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次不经意的集会,一个qq群,让我找到了昔日的文学哥们,我要真心地感谢曾桂林、杨虎那些好心人 ,他们给我提供了伟章的电话号码和作品名称。当时我将那一串数字拨过去,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半天,希望对方告诉伟章的近况时,伟章用他那惯有的平静的腔调说我就是罗伟章,当他听说我找了他好多年,他呵呵的笑了,这种天真的笑声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了。我说当年没钱请你喝酒,现在咱哥俩约个时间喝两杯。他说他正在家乡回到成都再说吧。
这几天我从网上搜到他的几部中篇小说来读,其语言文风倍感亲切,笔力更见力透纸背,我在心底感叹:伟章成长了,伟章成熟了,伟章成功了。
如果我找不到伟章,那么在文学之路上我会更加孤独,我会在放弃文学爱好和写作的路上走得更远。如果当代中国文坛少了罗伟章,则少了一份厚重感。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愿伟章再铸辉煌,为当代中国人制造上等的精神食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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