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老爸、献给我的2011年父亲节！

有20多天干渴无雨，偷偷开荒种菜的小市民望天兴叹就差磕头了。我心想，哪天下雨明天也别下，这纠结了6年的父女相见之日，该是晴天朗日的。谁知凌晨三点钟的样子，一道闪电将我刺醒，雨就淅沥沥下了起来。是我的举措感动了天？还是天在责怪我？其实融化了心中的冰山，不仅只有时间，还真要感谢自己在烟雨网站近三年情怀心胸的修炼，感召于多多网友们！文清、梨花烟雨妹妹的尽孝楷模；军琳、兰儿妹妹，太虚客、林锡强大哥的真情点拨劝慰，但我真决定放下怨恨，要赶在父亲节前捡回属于我的亲情那一刻，心情属实还是忐忑的。

约了小弟媳越儿，还有“三爸”（三大伯）的大女儿，我最敬重的重辉姐姐10点在甘井子408路终点站集合，谁知她又带来了妹妹和大包小包的礼品，让我感动心生。天像有意配合着骤然就雨过天晴，太阳一露头就热辣辣的烤着万物，明朗通透。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超市又买了2瓶爸爸爱喝的金奖白兰地，香肠和一些糕点糖果等礼物，说笑着向街警提示的华昌街走去。很快就找到了12号楼，当我按响门铃的那一刻，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等待的每一秒钟都让我揪心。

爸爸颤盈盈的声音从监控门中传来，很熟悉也很陌生，当他没拄拐杖拖着跛腿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我急切看了他一眼，这副沉斑沧桑的脸立刻就电了我心，泪水一下像开了闸般哽咽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越儿的眼圈红了，两位姐姐也哭得像泪人，她们一定是想起了自己去世不足百天的父亲，临终时也没见到这位浪迹在外的四兄弟。

也是天意，那个女人去区教委帮爸爸拿补助钱了，我的心里放松了好多，这样的见面讲话会少些尴尬，我庆幸没告诉她具体看爸爸的日子是英明的。实话说，从心里我不能接受曾经给这个家庭带来父子官司以及厄运的女人，她的德行不配我尊重。但她毕竟从一个保姆嬗变到了合法女主人的角色，断交的6年来，爸爸已经习惯认可于她的关照伺候，虽然少不了的金钱利益关系，但他依附、委身于此已经不能自拔。我能看出爸爸还像当年那样，坚决要离家和这个女人独过，他几近疯狂，大有无她不能活的感觉让我们无可奈何，也更加不可思议。但爱情这东西不仅仅是年轻人的专利，“老宅起火是没救的！”那种宁舍弃儿女亲情，反目为仇，孤家寡人独行的壮举是惨烈和反世俗的，他的勇敢和另类真是比小说的情节有过之。

冰心说：父爱是沉默的，如果你感觉到了那就不是父爱了。但为了这次亲和，我愿上百次在夜里体会寻找那种能感觉到的“沉默爱”，包括六岁那年，他去黄泥川将我从姨爸姨妈手里要回，第一次又背又扛走了6里地；他绘声绘色讲《格林童话》《伊索寓言》里的故事；为我织过很新潮的毛衣，做很漂亮的裙子，还有买过让很多女孩子羡慕的游泳衣。我只能用这些好，来低过他晚年给我们带来的身心折磨和家破人亡。我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在“反哺”，不必和这老迈的顽童叫真儿了。

这是一座老旧的大化家属楼，租一楼一定是为了爸爸轮椅进出方便。一室一厅朝西向，室内倒也收拾的干净，一张大床铺着红艳艳的腈纶毯，一对枕头仿佛还留着主人的余温。电视很大也很新，小桌上一台电脑开着机，是一组游戏机图像，看出他们的日子是简单无忧的。我的泪水被景物渐渐替换着，也实沉沉和爸爸对视起来。他很习惯地做在轮椅上，被我们半包围着，那些自然的话题渐渐都流淌出来。有悲凉的陈述，有破解的话语，还有更多谅解和安慰。当爸爸得知他的三哥去世的消息，他的哭声便把大家的泪水再次崔来。他絮絮叨叨讲些年轻时哥哥嫂子对他的好来，怨晚辈没有通知再看老哥哥一眼。其实那日他的手机就是打不通，通了又没人接，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过去了。

爸爸还真轻描淡写检点自己在一次次婚姻问题处理上的霸道武断，却不承认他状告大儿子的孤行，他不原谅死去的大儿子，还带点幸灾乐祸的心态说“这是报应！”让大家都很反感和寒心。姐姐们听不下去，劝他不该这样说，而我只有心痛地反驳和哭泣，一时气氛就僵在那里。爸爸还说他若死去，也不去和妈妈合葬了，他要骨灰撒海，去找他喜欢的小儿子。我看他一本正经，眼里仿佛挂着泪，真是说不出是悲是喜，灵机一动就说：没用了，你逃避不了你的大儿子缠你，他的骨灰今年3月26日也撒入大海，爸爸听了一怔不再多说了。最让我尴尬的是他竟然错记了一桩让我转给小弟弟1万元钱的事，多亏小弟媳在场亲自作证，不然这子虚乌有的混淆会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6年了，太多要说的话，一时谁也说不完说不清，就是说清楚了又能怎地？亲人走的走了，老的老了，糊涂的糊涂了，爸爸你还有几个6年啊？想到这里，我让爸爸不要再说过去的不快，我们一起放下恩恩怨怨，再来捡拾明天快乐的日子。

爸爸的思维反应还好，但记忆却一阵儿阵儿的，听了孙辈们的都大学毕业工作了，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我趁机将家中带来的精致英国糖果亲手剥开喂到他嘴里，他吧嗒一下嘴，又看了一眼我给他带来的红双喜烟，一大堆好吃的东西，似哭似笑地说我：你这一辈子就是一个“撅嘴的骡子卖个驴价钱”。我知道他这是变相夸我心是最善良也是最会痛他的，心里又是一酸。趁着活跃开的气氛，我打开了相机，大家就相互拍照起来;我和老爸的，我和越儿老爸三人的，两位姐姐和爸爸的，只是拍不了全体照。爸爸的表情有阴转晴，我的心也像开了三月的春河，融融的。当我右臂自然搭搂着爸爸的脖子，左手把着他的胳膊那一刻，眼里似乎又要冲出泪水。得承认血脉就是这样复杂千奇，但随着时间的拿捏，万变还会归一，而心的融通有时是瞬间的、不经意的、无法抗拒的……爸爸还是我的亲爸爸，我没有办法彻底忘怀和不爱！就是在最恨的时候，也都是当年的最爱在作怪吧？后天就是父亲节，我要捡回属于我的父亲节，我想有这多的礼物和回念，他一定会空前的兴奋和满足，我在心底祝老爸从今后父亲节会快乐幸福在心头的！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一看表11点多了，就提议领爸爸一起出去吃饭，爸说她中午回来不出去吃。我能看出他为难的样子，但我还不能从心里接受这个女人和我同桌共餐，尽管爸爸带点恳求的口气，让我们尊重这个仅大我三岁的女人，让我们叫她“姨”，我只是苦笑学着小品里的话变相地说：我绝不叫她——“姨”，但我保证不骂她行不！？爸爸一时拿我无招儿。我又递上一句，要想叫我们从心里尊重她，你就让她拿出点做长辈的样子来，做一件让我能从心底想着她的事来再说吧！姐姐们都笑了。爸爸坚持不去，我们只好又陪他多聊了20分钟的样子，这次我们真的该撤了。

爸爸非要送我们到外屋，我一样样指着越儿和姐姐们捎来的特仑苏牛奶，咯咯哒鸡蛋，新疆和田大枣……他便客气起又来说：谢谢你们，你们能来看我，比什么礼物都好。我让爸爸回屋，让他保重说以后会常来看他，这时才听到他呵呵的笑声里真是带着一股孩子气，也带着一股傻傻的劲儿。87岁了，有什么办法那？谁让他是我老爸啊？得忍，得认，还得爱！更得说：再见了，我的老爸爸吆……

心无垠作于父亲节前，6年相见后2011.6.18凌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