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在父亲的茶米里
超时空地冲泡
浑然不觉牙已黄,心已低
一顶宽边的斗笠
两头白帆的布袋
自得悠闲
几声叫卖却显得是累了,后来
皱纹不免带了点忧郁
从格琪走向山的外头
沧桑而深遂的眼眸
泡沸春韵秋香
冲淡赵钱孙李
烈日焰焰,寒风冷冽
挑着重担,在乡间的纵深处
彳亍彷徨
汗滴在黄沙上流动,有时
沉甸甸的布袋,黝黑的扁担
生存的重量由你担负,令你
汗湿的双肩几起轮回
在六月的酷暑里
在乡间树荫下或在城市的屋檐间
你蹲守着睡意
儿女的学费,老人的津贴
世俗的平衡
都是生活面前的滔滔
步出乡村,涉深没踝的黄泥
涉不知伤不伤心的星光
如茶米慢慢地舒怀着
该回去,还是再吆喝几声
该再乡土些,还是文化些
为生活流浪,是辛酸还是感动
生活是春水,还是秋香,生活
一道永远没有头泡的茶汤
茫茫然,不知该出手陈茶
任陈年的悠香点醉辛劳,或是
叫唤新茶
冲泡今年的鲜韵
生活该记忆,还是遗忘
想必,父亲卖茶人自己,率先
品饮新茶,多么感动啊
随后,乡间的老翁
城里的老板
都深深地品饮了此茶
最后是我,远归的浪子
用自行车的进度,跌跌撞撞
想赶上父亲淅淅沥沥的脚步
想赶上卖茶人特有的韵味
六月的扁担,挑碎德化的瓯碗
几则生存的技艺在阳光下
我的,没带来,我的茶碗
在自行车的后座
如果自行车再厚实些
就可以载动卖茶人忧郁的叹息
如果瓯碗再透明些
就可以在碗中的乾坤
找到双脸的鬓白
当清澈的茶汤,流过
卖茶人忧郁的双眸
茶客在品头论足间
湿透了我的灵魂
快乐或不快乐地等着
出价
回味在父亲的茶香里
解读
卖茶人最纯粹的情怀
牙已黄,心已淡
2011年6月17日书于闽好茶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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