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深山的村寨里,古朴养育了朴实的人们。
小时候,一到清明那天,本寨的一大伙的同龄人总是如去年一样邀上我,把牛赶往坟墓密集的附近放守。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将到黄昏时能分享到多家的供品,晚餐就此得到解决了。
至于大人们,清明期间,一般都是忙于农事的季节。但到清明那天,上坟的人只要看见不远处所认识的人都会真心地呼几句,要求对方赶到坟头前喝上两小盅,被呼者总是放下手上的弄事前去。这传统的做法有些人说这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等到祖宗显灵时,你得我得而已,兴许还是有更深的暧昧之处,对于那十分贫穷的年代的村庄,现在也甭用说了。至于我那同辈的小毛孩,一般都是不请自去,并非讲究什么客套的显灵你得我的得,只不过只是为了那几块小小的肥肉和一丁点圆球的糯饭团而已。现在忆起童年这些事,总是显些凄楚、悲伤。
想想,若要是换是现在,还会有人做那种被一呼而去的事吗?甚至小毛孩,我相信也不会是那样不请自去的了,现在不管是农村或是乡城,生活水平众所周知。现在啊!不是记忆中的“双贵”(一种稻谷吧)“红薯”“大杂交”(玉米),而是“杂交”“野猪肉”“桑拿”等等。记忆中的那时候,村寨里家家都是大锅的杂粮,吃隔夜菜饭是十分正常的。一带山脉的数十座古朴的村寨根本就没有听过万元富的传说。村民都是山坡家里两点一线早出晚归地循环。思想也是那么的纯朴,对待那些陌生的商贩也十分热情。夜里,一盏昂贵的煤油灯,或是高档不过的马灯,甚至是从山里弄来的柴油,暗黄的灯光下攀谈十分融洽。一碗,再加一碗,水酒是那时候是最热情的表现,举碗相劝,在午夜,甚至鸡鸣时。透过那道十分微弱的光线,总是看到最明亮的真诚。相比现在,即使有了通明的电灯、村村通公路,总是有些人愿意回到那个时代,都说压力差不多。现在的信息时代即使带出了一个经济时代,但是两者不断地催化着那颗颗最淳朴的心灵。目睹现状和思考现状的人,往往都是产生一些不知言明的悲伤。这种悲伤似乎比我童年时候的清明节的那些供品事件略现悲伤一些,这只是我个人以为罢了。
此刻,身在异乡了,看着窗外淅沥的小雨,心情跟视线里一条被淋湿的道路相当。至于那些村寨的忆事,在雨点越多的缝隙里浮现得越复杂。那段贫穷的日子,在那座养育着淳朴的村寨,虽然贫穷到没有任何敲打心底的算盘针对某些人某些事的技能,但是黄昏里归宿路途中的那些热情的招呼却如冬日火炉般的温暖。每当忆起过去那段童年,总会犯上现在大多人都存在的“比较”弊病,心底,仿佛存在一种雨水在冬季里不断地洗濯道路上印迹的冰凉。如此,叫人怎不有个悲伤入怀呢?
每当把思绪赶往村寨的最深处,总是忽略不掉那张生我养我长大成人之后就悄然离去的母亲的面孔,每次想起她,总会因她走的时候,自身却不在她身边受她最后一次训话而倍加悲伤。更何况是,还浮现那段贫困的日子里,除了喂饱我和妹妹之外,她还背着父亲悄悄救济比我们生活更加窘困的心灵。更痛的是亲身感受到了一个星期接着一个星期自流自干的眼泪,更伤的是亲身看到了她步入天堂所经过的路口或路旁,都会蹲着一些人以满脸泪水向她永远的场景。记得那天我所走过的路,绿叶都是奄着。
哎——
越是忆得清晰就越是有气无力。
哎——
你这个淅沥不知晴的清明节,我身在异乡了,还怎让我这般悲伤。
彻痛啊!就连玻璃之外,绿叶、电线都不停地摇头,滴着泪。
2010-04-05
江西·赣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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