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立风里,听风鼓满心底,那种若有若无的忧,那种永世无从脱口的轻愁,总会荆棘如针:直袭咽喉。当隐隐的痛游离过向晚的桥东,我了然了:是我的相思无寻处,悲伤地溢出了胸口。
于是,我学会了在风里雨里频频回首,在茫茫的寒烟之上、苦苦重寻那叶载远了我太多笑声的舟。埋入土里的寒骨依然容颜清晰,只是芳草错长成了冢;儿时四散在巷口的嬉笑呢,是不是仍在追逐着哥哥腕上的那只绿色的风筝——越过矮矮的墙头?母亲亟不可待出炉的红番薯,香喷喷的热气足足温暖了整个冬季;而大门前的老树底,一直高举着不舍得放下的那只大手:为何在我背上吉他离开了的多年以后,还在每当雨来的时候静静高举、静静守候……
路走远了,满目的苍凉愈来愈浓,心室的灰尘愈积愈厚,用命攥紧在手心的幸福不知不觉从指缝间四处滴漏,桑田已经形成,命运开始薄如禅壳,双手紧紧合起放在心口:居然半点感觉不到光阴曾经在心脏的停留,手脚发凉,心也冻僵。忽然想起:那如烟花美丽的过往,是这样的仓促如梦!惊慌失措地四下里望,有些胆怯,有些狂乱,更多是彷徨。悄悄的双手伸给风里,我还是听见了:从老家吹来的风在我手心里那种揪心的哭泣。
有时候,眼泪变得多么的奢侈,哪怕躲藏在最森冷的角落也绝不允许。是啊,当沧桑劈头盖脸来临之际,不是所有的肉体都有落泪的权利。墙头那么高,伸长脖子如何都高不可及,要么就一头撞死,黄泉路上从此绝尘去,今生再也不用重逢人世的悲欢离合,可不可以?人生最苦数别离,生命挥袖可逝,逝者如风散,身前身后成片的泪滴呢谁人来打理?
唉,去时难舍,留亦委屈,这束静静插放在岁月瓶中的运命,就是这样让你悲喜交集。
风霜笼统折进袖底,在星辰繁华的地方,起码我还拥有昔日逍遥如歌的足迹、清淡如水的记忆,我深埋在老家果老山上的那山杜鹃、那片山林,至今还有我的父亲在为我朝朝守护,夕夕梳理……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策马扬鞭,不风发意气?
待到杜鹃烂熳时,再来反弹琵琶,重唱半山的缘来缘去。那时候,也许华发早就秋霜,你我:已非青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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