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写作的女人会过得不幸福,到最后它们都会被孤独毁灭。被烟和酒精毁灭,被自恋毁灭,被心里压抑的绝望和激情毁灭。但如果不写作,她们仅仅是一个性别的群体中的分子,她们就无法完成自己,成为自己。
-----安妮宝贝
天气越来越冷,在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里,她知道,他会回家。
她怀着美好的心愿一蹦一跳的走在大街上,手里捧着还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在舞蹈的棉花糖。狂野而干燥的风里,热恋充满着她的心,秘密的带着她欢度着白昼。
她打电话给他,想从他冰冷的嗓音中得到他的抚摸,他们小心翼翼的说话,用刻薄的语言让对方难过。有一次她拿起电话就哭,哭的伤心之极,哭的歇斯底里,他就那么傻傻地听着她哭,彼此就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觉得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在挂上电话的瞬间,她轻轻地说。
刮风了,山上的雪下的好大,她没有足够的围巾和手套,所以身体依然冰冷。安静的教室里,贯中轻轻唱着歌谣。她的手冰冷的连心也跟着颤抖,薇尔紧紧帮她捂着,她们就这样静默的看着彼此,目光闪烁而哀伤。
“我要去找他了……”她头也不抬的说着。“我知道,他回来了,我要对他说,我爱他,不会再离开他。”
……
“今天是星期二,我就是想说爱你。”她这样对他说。站在熟悉的楼下,抬头望着那间亮灯的房间。“我就在你家下面,我们……见见面吧。”她仰起脸,露出冻的发白的嘴唇。
“不,樱,你回去吧,我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
灰色的天空像张受伤的脸,她低下头,一直踢着墙角边的烟头。
她没有离开,也没有落下泪来,就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楼道间忽明忽暗的灯光。从傍晚到清晨,从炽热到冰冷,她只是缩着脖子站在风里。
她知道他在窗边看他,黑暗的某个角落野猫在呜咽。她像最无耻的女人,眼里燃烧着一直焚烧一切的欲望。她想对他喊,别把我赶走,抱抱我,让我当你的奴隶,你的玩物,让我亲吻你的脚趾,让我死在你面前吧。
她用力咬着嘴唇,刹那间听见破裂的声音。
“樱,你走吧。我答应你,明天我会来找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电话里他小声的说话,寂静中她听到他的呼吸。
“什么条件?”
“不要在我面前掉泪,如果我看到你的眼泪,我会立刻离开。”
“好。”
转身的时候,她回头看他,浓浓的雾气遮住了昏暗的路灯,他也以同样的姿势在看她。
眼泪在一瞬间决堤。
他终于来找她,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的身体开始发软,像要瘫痪一样,一直用手掐着自己,让饱含泪水的眼睛睁的更大些。她看到了他,穿单薄的衣服,额前的发丝快要遮住那双明亮的眼睛。他的脸冷漠而英俊,那是云。
他笑笑,“樱,你胖了。”
她没有笑,用悲伤的神情看他,曾不止一次向他形容心疼的感觉:突然间心被揉成一团,有锋利的东西在不停向里戳着,一下,又一下,直到痛的不能呼吸。可是,他永远也不会体会到,他的笑像刺眼的阳光,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你找我想做什么?”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再也没有了少年时的天真。
她想,她在他家楼下站了一夜,冷的几乎虚脱,这个年轻的孩子,只想见他一面。可是,他在她面前的时候,失望就是她唯一的结局。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紧紧地闭着嘴唇。没有说话。
“没事的话,我走了。”他转身要离开,却被她冰凉的小手拉住,眼泪快要落下来。
她一边转身,一边慌忙的擦那些泪水,一边对他解释,“对不起……我没哭……我没有在你面前哭。我忍不住了,云,你知道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在难过时必须要忍住眼泪……我是个很懦弱的人,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求求你,别这样,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这一年里,我像个没有灵魂的尸体,我什么也不要了,我的尊严,我的自由,我的思想……我,我只要你……”
她哭的像个孩子,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寒风中,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放进衣服里。
她抬头看他,他还在笑,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怕一下子梦就清醒,一切都只是幻觉。
泪水在脸上凝集被风吹得生痛,她靠在他怀里,却触摸不到他的心。
就这样她赢得了他,他们又在一起,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一年的时间里偶尔的电话和见面,距离仍然那么遥远。每一次见面,两人就纠缠在一起,她拼命的告诉自己,性是爱的一部分,因为相爱,所以彼此需要。
他抱起她,抚摸她的皮肤,粗暴的亲吻她。他灼热强劲的身体就与她同在,他的味道,他的呼吸,他的激情,他们像在汪洋中漂流的人,狠狠的融合在一起,不肯离开。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这是她唯一的财富,她的少年她拥有的回忆和爱情,一放手就什么也没有,连自己都找不回来了。
她变成一个贪欲的女子,深深沉溺与和这个男人的性爱之中。幸福和欲望像潮水一样淹没着她,在他达到高[chao]时她快乐的尖叫起来。她要拥有他的肉体,不让他离开她的身体。他想抽身释放却被她紧紧抱住不留一丝空隙,情欲的极限让他无法控制,她告诉自己,这是她深爱的男人,他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死去,谁也不能放过谁。
他们总是不停的做爱,完了就迷迷糊糊的抱在一起睡着,醒来以后又继续,身上的汗水打湿了又干掉。她喜欢看他在她身边熟睡,因为疲惫他的表情变得温情。她轻轻摸他的头发,额头,睫毛,鼻子,嘴唇,喉结,用唇吻他脸部英俊的轮廓。
她厌倦这样的见面,却又渴望他的身体,她有那么多的柔情蜜意想要交给他,可他还停在她无法企及的距离里。常常的,她就躺在那里,反复抚摸自己的大腿上,那块绣着他名字的皮肤。
他不知道,他把她当成和他一样,相爱和分别已没有界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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