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则上讲，神仙境界，非一般程度的积德行善所能仰望。地狱悲苦，但凡人小姓只要达到普通的道德修养就可避免。否则，要是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成了神仙，天堂也就不再那么吸引人。要是一半多的人，都明确自己死后下地狱，那活着的时候就更可以无恶不作了。

天堂或地狱当然都很虚妄，用马克思的话说，不过是愚弄百姓的说教。而现实的无奈才更切实。所以在宗教被消灭以后，太阳下的现实就值剩下了高尚的道德和卑贱的沉沦。如果说这些仍难明确的话，最为刚性的也就是不能触犯的法律了。

现在有个时髦的词叫底线，更严重点叫高压线。至今不知道这底线的威力与法律的庄严相比，究竟哪个更强大？

就说土地吧，全国是十八亿亩的底线。但这个数字太笼统，你不是国家总理，完全不必掌握。倒是一个县的县长，一个人就能将大片水地变成开发区来个大面积开发，反将陡峭的山坡林地作为复垦的场所大肆宣传。表面看来，这样做完全符合国家政策，一点也没触碰任何底线，所以自然能轻松过关。如果不是几个记者倒粪，这事不作为榜样宣传，至少不会成为典型被批判。毕竟总理只有两只眼，而非马王爷。

再说廉政禁令吧，每年都要下一批，每节都要重申几次。这里是个八不准，那里发文十八摸，看起来似乎道道都是高压线。但看高压线下倒下去的人，还是孔繁森少见，王宝森不绝。究竟也不知道是这高压线没通电，还是这线本身是神笔马良画的影?

道德和法律的碰撞，胜负不容争论。但是，面对一张严密的国家法律的大网都没法的事，很难想象几条虚妄的底线有多大威力？一个贪官贪腐了多少，这一般是国家机密，只有检察院说了算。可一个公仆包养着多少女公民，这事实在很难掩盖，人们都心知肚明看着呢。坦率说，社会发展了，温饱解决了，部分人先富了。饱暖思淫欲，金钱美女自然多多益善。抬望眼，华夏大地上的二奶浩浩荡荡都成立小三协会了，但至今没听说哪个公仆因犯重婚罪而被捕了？处理当然也很到位：今天这个市长免职了，明天哪个书记被党纪处分了，究竟分不清什么时候免职也成了一种处分？党纪居然是凌驾国法之上的金钟罩？于是，这里受处分的局长转身成了书记，那里免职的县长成了副市长。看的多了，就觉得底线这玩意或许如同电疗：那效果是让当事人觉得舒服，让旁观者看着好玩，让后来人肆无忌惮：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高压线不过如此，咱也该享受一番！

下面的底线，实在太深，已经很难找到了。上面的顶线，上不封顶，却一直在亮着。死了几十年的雷锋，至少每年三月还能复活一两天。感动中国的模范，虽然每年都是新面孔，但每次都能创造不少含盐的泪水。就是两千年前的老二，如今都从棺材里复活了，加上用于丹大姐用吃奶童音演绎的甜美赞歌，只唱的整个整个华夏子民的幸福指数，如吃了伟哥的公仆的弟弟，升起的速度是一日千里。

提倡的榜样，和反对的典型，作为矛盾的两面，不可或缺。所谓令行禁止，两者同样重要。但认真的想，“行”的都是榜样，高高在上，闪闪发光，不是圣人，也是神仙，尽管铺天盖地的宣传，而普罗大众实难企及。倒是躲在角落的“止”，尽管是底线，但却威严。任何人只有遵照的份，一旦违反立即严惩，丝毫不爽。更有普遍意义。

毕竟让整个社会都成为雷锋，固然很好，但这目标实难达到。但要整个社会减少罪犯，乱世重典之下，似乎容易的多。而那些既不想升天，又害怕下牢的，都是介乎雷锋和罪犯之间的普通人，他们这才是芸芸众生。

看一篇文章《明治时代如何造就现代公民？》觉得颇有道理：

明治时代自1868年维新至1911年明治结束，历经44年。是日本走向近代社会的奠基期，它经历了内战、废除封建身份制、地租改革、近代产业建设即富国强兵、以及宗教、风俗、教育、思想方面的改造和“公德”建立在内的文明开化几个重要过程，是创造日本现代化的重要时期。具体的做法有：

以法令取缔恶习陋规，明治五年1872年政府公布《违式诖违条例》，不是用道德提倡人们该怎么做，而是用法律规定人们不能做什么。今天再审视这些条目，多数仍有现实意义。通过宣扬外国人眼中日本的陋习，唤起国人的国耻意识，形成社会守法约束的动力。

树立新的社会风尚，用法律取缔恶习陋规的同时，宣传社会新风尚。如开设“公德养成与风俗改造”栏目，编纂《公德养成之实例，英国人社会风尚》的书籍等。核心是将个人作为社会独立个体，承担个人对社会及对其他所有不分尊卑的社会全体成员的道德。

从效果看，“消极公德”比“积极公德”更具现实意义，消极公德就是告诉你不能做什么，明确社会交往中的个人行为准则的底线，这是和谐社会的伦理基垫。积极功德则是告诉你如何做更噶上，用更高尚道德光辉倡导社会新风尚。

一种是社会底线，一种是道德高地，两种不同文化、不同思考，都是改造社会的模式。就中国的情况看，作为社会宣传，我们往往注重后者。而真正坐在台上的宣传者自己的作为，往往连前者的底线都不具备。

试想，就是社会上有一万个雷锋，每年都十万个标兵，也不过是个样本，站在百姓的角度看，他们是阳春白雪，高山仰止，感动过了也就完了，你我无法效仿，甚至无法企及能达到这样高标准的公德。从社会整体看，他们的数量再大，也只是一群样本，而不是种子，无法繁衍生息。个别有此心也有此行动的人，往往反而成了被人愚弄的傻子，或者成了彭宇一样的冤大头。而冷不丁回头看，台上那位吐沫横飞的演讲者，似乎并没有向榜样看齐，还露出了赤luo的下身。

神仙难做，恶人难当，你我都是平凡人。然而作为一群平凡人，如果大多数都真正懂得和遵守了约定俗成的社会底线，不去做什么，那么这个社会，应该就很和谐幸福了。

所谓下坡容易上坡难。守着和尚不一定能念经，跟着巫婆一定会跳神。法律不彰，道德虚妄。令行禁止，令行的前提是必须能止！这么看，成语也有颠倒的时候。

于木鱼宅

2011-6-10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