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局苟局长最近收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凭职业敏感，他知道又有贪官污吏要往他的枪口上撞了。只不过，这次又是谁呢？

(一)

苟局长并不急于拆开这个厚厚的信封，他慢慢地品尝着龙井茶，喝了大半杯后，他又掏出一支中华烟来，用镶了金的高级打火机啪的一下点燃，这烟敢叫中华，品质上还是很超群的，不然也不会卖到上千元一条。苟局长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烟，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这支烟差不多也快抽完了的时候，苟局长终于决定看看这个倒霉鬼会是谁？然而，当他用剪刀把信封剪开的时候，情人梅小姐的电话来了。

“老公，你在办公室吗？”梅小姐用发嗲的声音说。

“当然，正忙着哩。”苟局长就喜欢听这骚情人的声音，浑身的骨头都能化掉。

“我刚刚看中了一件貂皮大衣，不贵的，才三十八万，我穿在身上比明星阿娇还漂亮还性感的。你给我买好吗？”梅小姐的声音更嗲更柔了。

“好，只要你喜欢，别说三十八万，就是八十三万我也给你买，上次给你的那张卡还剩多少钱？”苟局长对这个只有十八岁的模特情人几乎从来就没有拒绝过。

“还剩十来万了，只够买一只袖子的。”梅小姐道。

“好，把你的卡号告诉我，我再给你转五十万过来。”苟局长仍旧很开心，五十万或者说五百万，对他来说，都是小“ks”，毛毛雨。

“上次不是给你发过我的账号吗？怎么还不知道呢？”这小梅，生气的声音比撒娇更迷人。

“你知道的，我手机上的短信和来电号码，看后就得立即删除，既可以防止后院起火，也是工作中的保密习惯使然。”

梅小姐不再废话，她还等着拿钱付账的。在电话里给苟局长一个“香波儿”后，她很快挂了电话。

十几秒钟后，苟局长的手机上收到了梅小姐的账号。

苟局长早就开通了网上银行，利用办公电脑，不过一两分钟，他就往自己的梅情人账号上打了五十万。

办完这件事后，苟局长又去旁边饮水机上为自己的龙井茶续上水，然后又拿起那个厚厚的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封打印的举报信，标题是两行大号黑体字——地税局长申石辉贪污受贿五百多万，乱搞男女关系包养情妇十一人。

看上去对仗比较工整嘛。苟局长对申局长并不陌生，两人的关系曾经还“铁”过，属于“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的第四个。

只是后来大家先后从副职爬到正职后，各人肩头的“担子”都重了，金钱美女就跟河里的水一样，哗哗地往身上流，躲都躲不开，难怪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想“扶正”，只有成了“一把手”，才会有这些“待遇”呀。

苟局长一边品着茶，一边像读精彩的小说一样，把这封近万字的举报信看完了。

有故事，有精彩的细节，一般人是写不出来的，而且随信封还寄来了录音录像资料，很显然，这人跟申石辉局长很熟悉，应该是他身边的人。一看后面的署名，苟局长居然不认识。

苟局长心想，这应该用的是化名吧。一般举报自家领导，没有谁傻到署真名的。要么不署名，要么弄个假名。

苟局长听了一段录音，全是申石辉收受企业贿赂时的现场录音，虽然不是很大声，但完全能够听出来，而且行贿人大多会把金额说出来，什么“这八十八万请申局长笑纳。我们企业偷逃的三百余万税款，也请申局长高抬贵手。”申石辉几乎对谁都是这句话：“这个……不太好吧，这么多钱，我看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几番假装推让后，行贿受贿双方最终皆大欢喜了。

苟局长不想再听下去，又放了一段录像来看，仍旧是偷拍的一些受贿场面外加一些申局长在床上和各色美女大战的镜头。

苟局长没有兴趣看下去了，叹了口气后，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老申呀，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呢？明显他的身边有人设套加卧底嘛，那些小姐和行贿人不定就是举报人派过去的。”苟局长又重新点燃一支烟，这官儿越大，似乎烟瘾也越大，苟局长如果一上午都坐在办公室的话，他能够抽三包中华烟。

二

吐上几个烟圈后，苟局长拿起桌上的电话：“小王呀，今天中午在白云大酒店订一个包间，我要请一位重要客人吃饭。”

小王是局办公室的勤杂员，专门为局长服务。他接到电话后，便马上打电话在白云大酒店预订了一个包间。

同时，苟局长又拿出手机，很快翻到了申石辉的手机号。他打了过去。

“老申呀，在忙啥呢？”

“局里开办公会的，你是哪位呀？”

“哟，不会把我的号给删了吧。我是苟富贵呀。”

“苟富……哎呀，苟局长，你看我这木头耳朵，居然连苟大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给你解释一下，我手机上次丢了，里面存的电话也全丢了，后来把这个号留下来继续用，但你的号码也不敢问你再要的了。”

“没事儿，我一年不丢三五回手机反而不正常了。好在我有号码备份，下次你也弄个备份，这样，手机怎么丢，也不会丢朋友的，是不？”

“那是，全听苟局长的。不过，自从你做包公后，成大忙人了，很少给我打电话的了，今天是什么风让你想起我来了的？”

“还能有什么风，改革开放的春风吧。哈哈，好了，闲话少扯了，你今天中午有安排没有？”

“你说饭局？你是知道的，坐到这个位子上，想回家吃一顿饭实在太难了，都排着长队的呢，恨不能一天请我十顿。不过，如果能够和苟局长共进午餐，那将是兄弟我莫大的荣幸。”

“你我两兄弟还扯那些废话做啥，大家都一样。今天中午十二点，白云大酒店，不见不散哟。”

“好，不见不散。”

（二）

申石辉挂了电话后，脸色凝重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反贪局打电话。这也是申石辉故意把苟局长的电话删掉的原因，他不想在来电显示上看到“苟富贵”这三个字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在“一起嫖过娼”的情分上，相信苟富贵这次把自己叫过去，不会让自己“失踪”的。申石辉想到这儿后，心里稍稍安静了一点儿，然后，他又去了一趟洗手间，等情绪完全平静后，他才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局党组办公会仍在进行中，正在讲话的是第一副局长史大渊。申石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为了让人看不出来他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便从兜里拿出中华烟来，给周围的副职都发了一支，而且有意按职务和资历这个顺序，第一个是史大渊副局长，第二个是第二副局长侯太金，第三个是第三副局长，以此类推。大家便都一一点上，党组小会议室里便很快充满烟雾，像硝烟弥漫的战场。

史大渊正在讲话，没有时间点烟，申石辉便主动把自己的火机伸了过去。史副局长只好中断，说了声“谢谢局长”，点上后吸了两口，又继续讲下去。

会开完了后，申石辉和自己的司机乘电梯直接下了楼，然后驱车去了白云大酒店。

反贪局的小王和苟富贵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大家一一握过手，说一些场面话。然后，苟局长吩咐小王道：“你陪两位司机去另外一个包间用餐，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单独跟申局长谈。”

小王自然明白，忙不迭地点点头，把申石辉的司机和苟局长的司机请到了另一个包间。

申石辉和苟富贵刚一坐进去，菜很快就上来了。数量不多，但很精致，全是苟局长最喜欢吃的：三斤重的龙虾一只，极品鲍鱼四只，阳澄湖大闸蟹一斤多重的四只，红烧穿山甲一份，这就是四个菜，外加一个虫草绿孔雀炖汤，味道美，营养丰富，而且也算符合标准，毕竟上面有规定，不能用公款大吃大喝的，至于好酒，那是少不了的，苟富贵几乎夜夜做新郎，十多个情人，每天换一个，每一个上来都跟刚从监狱里出来一样，那个骚劲儿，让苟富贵只恨自己火力不足，攻占山头的时候，总是力不从心，好在全市就白云大酒店有正宗虎鞭酒，全是从东北那边搞过来的东北虎的命根儿，请名中医配上其它一些肉苁蓉、淫羊藿之类补肾壮阳的中草药，然后按比例倒上最上等的贵州茅台酒，再泡上个一年半载，喝了后效果相当不错，每天玩一到两次，一个月把所有情人都玩上两三圈完全没有问题。而申石辉也是这儿的常客，苟富贵喜欢的，他也一样。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终归申石辉沉不住气了。他端起酒杯道：“苟局长，苟哥，我先敬你一杯，求求你，还是直奔主题吧，不会就是请我到这儿来喝酒吃饭的吧，你早点说出来，我心里才不会悬吊吊的。”

苟富贵哈哈一笑，爽快地喝下了虎鞭酒，说：“申老弟，你别紧张，我能把你请到这儿来，而不是请你到反贪局，不就是想告诉你，没有那么严重吗？”

“我就知道有事，是不是又收到什么东西了？”申石辉的预感完全应验了。

“拿去看看吧，顺便告诉我，那个署名是不是真的？”苟富贵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了那个厚厚的信封。

申石辉抽开一看，脸便开始扭曲变形，直到看到最后，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极度惊恐和愤怒的状态，这真是一种复杂的表情，而苟富贵却什么事儿也没有，一副见怪不惊的样子，依然只顾啃他的龙虾大闸蟹。

“真看不出来，这个该死的史大渊，他居然敢在背后捅我的刀子，而且还敢实名举报！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你说什么？”这回终于让冷静的苟富贵吃惊了，“你认识史大渊？”

“化成灰都认识，他就是我们地税局的二把手史大渊史副局长。这个混胀东西居然想用无中生有的事，把我弄倒台，他好爬到一把手的宝座上来。没门儿！”

苟富贵一听，笑了笑说：“他没有无中生有，我还有录音录像证据没有带来。五百万不是小数，他一旦见这边没有动静，肯定还会往上面捅，到时候，你如果没有强大的保护伞，那么，搞得不好，你这灌虎骨酒的家伙就保不住了，至于玩情妇嘛，数量多少都很正常，顶多是作风问题，可以忽略不计。因此，这顿饭不是叫你来白吃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你的救命饭。”

“金额，没有那么多……”申石辉的脸已经白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相信你的苟哥，还想打埋伏？”

“这个……他狗日的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做过特工？”申石辉咬了咬呀，承认了，“差不多……”声音很小。

“这就对了。真人面前怎么能说假话呢？”

“只是，没法退回去了，有三百万我送出去了，准备买个副市长来干，上面收钱的人已经答应了，打算利用明年初市里的‘两会’把我弄上去。我还和史大渊吹过风，说我一当上副市长，保证让他坐我这个位置，没想到他连几个月时间都不愿意等。”

苟富贵道：“我不是叫你退回去，这玩意儿既然敢收，哪能就退回去呢？我们应该还有更漂亮的办法。”

申石辉眼睛一亮，仿佛落水的人看到了一根飘向自己的木头：“苟哥，就别卖关子了，如果能够让我保全，那副市长我不当，让我退居二线进人大政协也行呀。”

“你看你，白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么一点破事儿，就乱阵脚了呀，副市长怎么能不当呢？以后你做了副市长，对我也有好处的是不？我还想弄个检察长的官儿来当当呢，只是手头比较缺活动经费，你知道的，这年头物价涨得太快，那乌纱帽也是水涨船高，没有七八位数连个符都画不着呀。”苟富贵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申石辉也是“酒精”考验的人民公仆，立即明白自己不会有大问题了，赶紧说道：“经费的事好说，回头你把账号告诉我，我把那余下的两百万直接转到你的户头上。”

苟富贵笑笑：“那倒好，只是我不知啥时候才能还上你的。”

申石辉赶紧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的钱就等于是你的。我两兄弟谁跟谁呀，如果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争取我们都能够一直往上爬，直到爬不动后，就一起投资移民到美国或者加拿大，新加坡澳大利亚也行。”

苟富贵道：“好，已经有很多道中人这么做了，人家如今在国外生活得滋润着哩。当然前提是，我们既要当b*子又要立贞节牌坊，在退休之前，决不能发生任何事，更不能让人给暗算了。”

申石辉道：“可是，现在就有人向我下黑手了，也保不准有人向你下黑手的。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苟富贵略为一沉思，说道：“办法肯定会有的，你放心，已经有很多官员用了，百用百灵，屁事没有。”

申石辉脸上露出了喜色，赶紧小声问道：“什么招？说来听听。”

苟富贵道：“把你的耳朵拿过来，到时候，你只管按步骤去办就行了。”

申石辉赶紧把脑袋瓜子凑到苟富贵的嘴前。苟富贵叽叽咕咕小半天，申石辉则不住地点着长条状脑袋，仿佛一根正在舂米的棒槌。

“记住，官场如战场，不是他死，就是你完。我在暗中配合你，你好好去干，需要黑道兄弟协助的，我这儿也可以提供。时间要抓紧，速战速决，尽量防止他继续往上面举报。”

申石辉道：“好，我马上回去实施。到时候，你派一两个弟兄来协助一下就行了。等我电话。”

申石辉说完，嘴巴都没擦，就打开包间门匆匆走人了。

（三）

听着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苟富贵笑了笑，他拿出手机来，把自己的账号发到了申石辉的手机上。两百万人民币能把人砸扁！这钱来得真他妈容易。不过，一想到自己身边一个个貌美如花的情妇，苟富贵不由得有些感慨——我们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多钱，还不是转手就到了情妇的账号上了吗？不过，一想到情妇那性感迷人的身子，苟富贵释然了，唉，人生一世，不就图这个吗？想到这儿，苟富贵突然有了那方面的冲动和需求，这虎鞭酒效果比“伟哥”还厉害，他又拿出电话，要通了那个十八岁的梅小姐，这是他才弄到手不过一两月的新娘们儿，现在他又想在她的身上玩一玩，好好放松放松了。

电话很快接通，梅小姐已经把新貂皮大衣穿到身上了，对自己的“情哥哥”自是有求必应，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哩，不希望自己当正室，至少也得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吧。放下手机后她就赶紧驱车向白云大酒店赶去，这辆四十多万元的奥迪车也是苟哥哥悄悄送的，目的就是让他有需要的时候，她能跑快些。

这边，苟富贵又吩咐办公室的小王去给自己订了一个房间，说自己喝多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小王便很快去拿来了房卡。这个小王办事儿又快又好，关键是他知道苟局长很多事儿，但从来不乱说。比保密局的人还保密，这样的部下，苟局长用着就很放心了，还打算把他提为办公室主任。

很快梅小姐走着模特儿步上得楼来，苟富贵自是一把将她抱进门去。

不用说，又是销魂的时候。只可怜那张席梦思床让苟局长那肥壮的身子给压得不住地抗议，“咯吱”声比汽车发动机还响，好在中间有梅小姐那娇小的身体做缓冲。

也不知过了多久，苟局长停止了折腾，心满意足地从梅小姐的身子上滑下来，又去衣兜里掏出两支中华烟来，梅小姐光着身子给他点上火，然后给自己也点上一支，两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你一口我一口地比赛起吐烟圈儿来。

却说申石辉局长回到办公室后，立即把自己关进去，并吩咐外间的秘书，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能进来。

然后，申石辉打开电脑开始写道：

“对不起大家了。”

这就是标题。

下面接着写：

“当大家看到这封打印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希望大家不要难过，也不要妄加评论和指责，这是我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有活的权利也有不活的自由，至于原因，只有一个，由于工作压力太大，我不知什么时候患上了严重的抑郁阵，虽然想努力恢复正常，但一切都是徒劳，我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只好选择我们局的办公楼作为自己人生的句号，希望我的离去，就像一阵风一样，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影响。为了不引起纷争，我会亲自也是最后一次在结束自己生命的遗书上签下我的名字。永别了，我的同事，我的亲人，来世再让我与你们一起生活和工作吧。”

“亲笔签名”这四个字打完后，申石辉还不忘在后面打上一个冒号，接着他用比较薄的纸把这份遗书打印了出来。

根据苟富贵的指导，他拿过一份办公室送上来请他签阅的增加职工文化活动的报告，然后把自己这封遗书非常巧妙地粘贴到报告的最后，只留下亲笔签名后面的一片空白，原报告后面的空白，则让他龙飞凤舞地签上了一大段话：“此事是好事，有利于广大职工放松身心，同意每周举行一次集体娱乐活动，每月所需经费十万元，请史副局长阅处。”写完这段话后，申石辉局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份报告送到负责财务的史大渊手上后，相信他会签上同意，然后再署上自己的大名，根据他的习惯，对照以往他签过的报告，申石辉精心测算了他的签字距离，保证只有“史大渊”三个字落到遗书上。如果失败了，那就再来第二份报告。

为了不让史大渊在签字之前有任何怀疑，比如最后签字那纸张的厚度让他感觉到不正常呀，或者，他突然心血来潮，要签到第一页呀，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他史大渊再精明也得犯糊涂。

于是，申石辉通知秘书，今天晚上到天外天夜总会订一个包间然后再选两名非常漂亮的俄罗斯小姐，多准备一些xo。秘书便赶紧办理。申石辉知道史副局长最爱喝洋酒玩洋妞了。

随后他拿出手机，翻出苟富贵发过来的账号，然后利用电脑，很快把曾经属于自己的两百万划到了苟富贵的账上，当然，他们的开户名都不会用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老婆子女亲戚的名字都不会用，这是常识问题，只要有俩钱的官员都懂。帐转出去后，申石辉才敢要通苟富贵的电话。

苟富贵还在床上搂着梅小姐的光身子吐烟圈玩儿。

一看来电是申石辉的，便“喂”了一声接着说了句：“请稍等”，考虑到事关重大，这新情妇自己才交不久，不得不防，于是他光着屁股跳下床，用手捂着话筒，对情妇小梅说：“我去洗手间接听一个电话，我不能让上级领导听出来我的身边有女人。”

小梅点点头，不敢说话，只是笑了笑。

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后，苟富贵道：“现在可以说话了。”

申石辉道：“你一会儿查一下，那东西已经如数转到你名下了，另外，我这边已准备得差不多了，能不能成就看今天晚上的了。我准备约他去天外天夜总会，要了俄罗斯小姐和xo。”

“很好，我马上叫人到天外天夜总会，他们赫老板是我的铁哥们儿，我会安排好的，到时候会有两个弟兄协助你。祝你成功！”苟富贵说完便挂了电话，看样子，对付这种事儿他苟富贵驾轻就熟一点儿也不陌生。

申石辉还是有些紧张的，既担心不成功，又担心成功以后，万一什么地方露出马脚，那可是罪上加罪了，但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翻船了也要跟苟富贵一起沉底儿。

夜幕很快降临了，局长大人既然已经提前发了话，史大渊只好推掉其它应酬，驱车前往天外天夜总会。私下来讲，局里五个副局长之间明争暗斗是相当严重的，比如排在自己下面的第二副局长侯太金就不是什么好鸟，跟自己之间的争斗就差白热化了，因为局长当副市长的事已经板上钉钉，而侯太金觊觎局长宝座已经好几年了。的确，大家担任这个副职的年限都超过了六年，都想在年龄到杠前往上爬一爬，这次要再没有机会，那基本上终生都不会有机会了。而且其他三个副局长明显要年轻些，资历和任职年限都不够，不会有任何威胁。因此，史大渊现在和申局长走得近些，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何况就算他当了局长，可人家是副市长，说不定又要分管这一块儿的。

这不是史大渊第一次和申石辉去天外天夜总会玩了。大家都是熟门熟路的。

（四）

一进包间，两个只会说中文“你好”的俄罗斯小姐便扑了上来，身上的衣服少得跟没穿一样。大半块白得像面粉的ru*房兔子似的跳动着，看得人眼晕。“史兄弟，我先到一步了。既然你来迟了，那不用我说，你先自罚三杯吧。”

xo已经倒好。史大渊并没有马上喝，只是看了看四周后说：“辉哥，咋个就我们俩？没有其它客人吗？”

申石辉道：“这种事，我看还是人越少越好，毕竟你我都是这个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传出去了不好的。赶紧品美酒吧，这洋水水我喝不惯，这五瓶都是你的了。我喝这个，从白云大酒店送过来的，虎鞭酒，这儿没有的。你年轻身体好，用不着喝这玩意儿。”

史大渊微笑道：“好，各取所需，我先干为敬。”一口气灌下三杯后，史大渊继续说道：“其实辉哥的身体也不错呀，这洋妞玩起来味道比中国妞足多了。一会儿辉哥发起威来，让这些‘北极熊’也受不了的。”

申石辉笑道：“这儿俄罗斯小姐比较多，但我这人很奇怪，就是开不来洋荤，上次爬上去了，也搞不成，妈的，太白了，晃眼，下来了。哈哈，一会儿我还是要两个中国的娘们儿吧。”

史大渊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申石辉又回敬了他三杯，并说道：“明年初人大会一开，我当副市长，你就坐我现在的位置，手下这么多副局长，就你跟我最贴心，我不提拔你还能提拔谁呢？”

史大渊自是受宠若惊，别说三杯了，就是叫他喝三瓶他也不会眨一下眼。不过，这洋酒已经不是以前那纯正的洋酒了，苟富贵自是已经叫人在里面动了手脚。现在半瓶洋酒下肚的史大渊显然已经进入了迷糊状态，说话都不太清楚了，好像他喝了两三斤白酒一样。他大着舌头对申石辉说道：“感谢辉……辉哥的栽培，你就是我的再……再生父母，只要我……我坐到这个位置上后，第一……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姓侯的那个家……家伙整起走，妈……妈的，我一天都……都不想见到这人，他要是大闸蟹，老子烹……烹了他！吃他的黄……黄油。”

“哈哈！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敢恨敢爱，不过，到时候你别忘了，给俺留上几只螃蟹爪爪，没有蟹黄吃，吃点爪爪也不错。”申石辉知道属于史大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做局长，还要吃侯太金的“黄油”，只有等到来生了。

这个时候，申石辉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他赶紧拿出那份精心粘贴的文件，对史大渊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份文件等你签的，办公室的人还等着明天一早去财务上支钱的。你就签在后面吧。”

史大渊这个时候的智商，已经不比幼儿园的小朋友高多少了，看到申石辉递过来的笔，和翻到最后一页的那一小片空白，他便习惯性地往上签名。这次他既没有看内容，甚至连“同意”都没有写了。申石辉看了看，“史大渊”三个字虽然没有以往那样写得龙飞凤舞，但仍旧是写出了他的风格。

申石辉把文件拿过去，看到史大渊签字的位置非常合适，最担心的事情应该已经没有了，真佩服苟富贵，不知他在史大渊的酒里弄的是什么玩意儿，现在阻挡自己登上副市长宝座的人马上就要“成仁”了。

很快地，史大渊倒在了沙发上，申石辉对两个俄罗斯小姐连比带划说了半天，她们才明白，客人喝醉了，无法和她们一起玩床上游戏了，好在申石辉往她们的手里一家塞了好几百块钱，她们也乐得白赚，屁颠而去。随后，申石辉把那份文件和遗书分离开来，文件他自是放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为了防止出现指纹，他戴上了手套，还把遗书用纸巾擦了擦，觉得万无一失后，便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并塞进了史大渊的贴胸衣袋。

做完这一切后，他按事先约定拍了拍手，躲在隔间的两名墨镜男子出现了，向申石辉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他们就是苟富贵派来协助申石辉完成计划的帮手。

两名男子迅速把史大渊背出了包间，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没有走大门，而是走的消防通道。门外自是停着史大渊的本田公务车，此时的史大渊已经软得跟面条一样，他被塞进了后座，一个墨镜男子在旁边看着，另一个则去开车。

很快汽车发动，申石辉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只是目送他们消失后，自已再从大门出去，坐上自己的车回家了，明天就等着看电视或者网络新闻了。

却说两名墨镜男子将史大渊的本田车对直开到了地税局办公大楼。门卫老头一见是史副局长的车，二话没说便开了门。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钟，十八层的办公楼像一座黑山一样耸立在他们的眼前，史副局长的办公室在十五楼，这些两名男子都知道，而且，他们还有开这个办公室的钥匙。

很快地史副局长被背到了他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这是非常精致的宾馆一样的小套间，有床有洗手间，还能洗澡。史大渊以前经常不回家也不住宾馆，把自己看中的女人带到这儿来幽会，是常有的事，难怪门卫老头对史副局长半夜三更到办公室一点都不奇怪，局里面其它领导也是这么玩的。

史副局长被放到了床上后，两名墨镜男子看了一下手表，仍旧不说话，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可调光台灯，光线不强，对着史大渊的脸。史大渊果真像喝醉了一样，呼哧呼哧喘着气，睡得很香的样子。

大概过了六个小时，两名墨镜男子居然精神很好地坐在床边，他们的脚上居然一直穿着袜子，而手上也戴着手套。这时他们又看了一下手表，知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那药性也过，史大渊要醒过来了。

果然，史大渊迷迷糊糊睁开眼，因为灯光直射的原因，他又很快闭上了，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以为自己还在天外天夜总会，便赶紧叫道：“服务员，给我弄杯水来。妈的，怎么这么快就喝醉了呢？”

其中一名墨镜男子自是把已经准备好了的水递了过去。史大渊喝下了他人生最后一杯水。然后，他坐了起来，想去上厕所。

两名男子看了看早就开好的窗户，外面已经有天光了，天快亮了。

（五）

史大渊穿上鞋子后，才发现站在他身前的不是什么服务小姐，而是两条幽灵一样的黑大汉，他有些奇怪，正要发问时，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黑影已经一左一右的上去架起了他的胳膊肘儿，其中一人小声对他说：“史局长，你喝醉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们扶你去上厕所吧。”

史大渊正在疑惑这两人是谁的时候，他已经被抬了起来，接着他被放到了窗台上，他的脚自是在那窗台上站了那么一两秒钟，还不等他作出惊慌的反应，整个人就已经像麻袋似的栽向楼底的停车场了。

一声闷响，有如摔烂一个大号的西瓜。两个墨镜听到声音后转身看了看屋子，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了，便熄掉台灯退出了房间。随后他们不再走大门，而是翻墙消失了。刚才他们之所以等了六小时，是因为被麻醉的人是决不会自己从窗子上跳下去的。而且，就算强行扔下去了，万一法医一化验，未完全分解的麻醉药仍旧能够查出来，自杀就会占不住脚了。而史大渊自己醒来后，虽然人还不是很清醒，但他体内除了酒精已经找不到被麻醉过的痕迹了。

已经早起的门卫老头正在打扫大门口的卫生，对于办公楼传来的一声闷响他也有些奇怪，先是怀疑小偷，后来，又觉得不像，应该是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下来了。可是，这是办公楼，不像居民楼的一些阳台上堆满了杂物，掉个花盆扔个东西什么的很正常，而且这声音是很奇怪的声音，不像花盆，倒像装满腊肉香肠的麻袋。门卫老头东想西想后，还是决定中止扫地，赶紧去办公楼下看看。

结果不用说，他发现了一具尸体，因为摔得很惨，他已经无法辨认出这是谁了，惊慌返回门卫室后，他赶紧打通了110，很快警车开过来了。

现场被保护起来，经法医鉴定，此人已经当场死亡。然后请门卫老头仔细辨认，竟是史副局长。很快地警察兵分几路，有的上了楼，找到了史大渊跳楼的窗台，他们在上面提取了两枚脚印，下面的警察则从史大渊的身上搜到了一封沾了血迹的遗书。他们没有马上下结论，用小袋子将这封遗书装了起来，带回了局里，楼上楼下不再有什么新线索和发现后，一辆殡仪馆的车开了过来，将尸体拖走了。

很快地网上便出现了第一条消息：地税局史大渊副局长，今日凌晨六点多钟从办公楼跳下，身上有一封遗书，据警方初步推测，史副局长属于自杀。

申石辉回家后一直没敢睡，也睡不着，他一直开着电脑，在本地新闻网上挂着，直到看到这条消息后，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希望看到更多的后续详细报道。

好在，现在的传媒业非常发达，后续报道很快就出来了，当然申石辉已经没有时间坐到电脑前了，他作为地税局的一把手，被很快通知到了公安局。民警很沉痛地告诉他，你的副手史大渊自杀了。并问他史大渊自杀前有什么征兆，申石辉按照苟富贵的授意，很意外地说道：“不可能，史副局长年轻有为，前途远大，这几天一直在局里忙忙碌碌的，很多工作都抓得紧紧有条，他怎么可能会自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办案民警道：“我们已经请笔迹专家对照他以前的书写，发现他遗书上的签名的确是真的，而且，估计到他在签名的时候，内心也曾痛苦挣扎过，所以字没有以往写得轻松和漂亮了。目前市领导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相信史副局长生前是患上了抑郁症，你作为他的直接领导，没有发现征兆也是很正常的，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这种名声不太好的疾病，他在办公室是轻易不会表露出来的。如果他的家属和你们局里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史副局长身亡的事就直接按自杀这个结论结案了。”

申石辉擦了擦眼泪，他不当演员真的有些可惜，说：“我真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同志会自杀，唉，还不到四十岁呀，太年轻了，太可惜了，他真傻呀，只要积极配合医生，抑郁症也是能治好的嘛，怎么会选择这条不归路呢？”不用说，申石辉已经委婉地承认了警方的结论。

警察当然听出来了，便说道：“好了，节哀顺变吧，身后事就由你们局里全权处理了。另外网上已经有一些消息了，包括网友们的怀疑之声，还说什么‘被自杀’，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全国各地已经有多名公职人员自杀了，而且大多选择的是跳楼，唉，只能说明，如今这公仆是越来越不好做的了。”

“是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压力大呀，可是谁会关心我们的身心健康呢？说来说去，我们也是弱势群体呀！”申石辉真会顺坡下驴，居然“说来说去”，把自己说成了弱势群体。警察似乎不敢苟同，毕竟没有谁绑着你去当官，倒是很多人为了当上官，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对了，今天上午十点钟，我们公安局要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市领导要求你必须参加。到时候我们还会把史副局长的遗书公布到网上。你简单准备一下吧。”

“行，既然史副局长是自杀，我们就要防止网上乱传，这毕竟有损我市的声誉。”申石辉不用哽咽了，他拿出了局长的魄力。

从公安局出来，申石辉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史副局长家，满脸悲伤地慰问了死者家属。随后指示办公室人员，准备给史副局长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如果条件成熟，申报烈士也可以。

几天以后，该办的事办完了。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本来还有些害怕的申石辉越来越心安理得了。只盼市里的“两会”早日召开。

还好，时间总是要往前走的。两会胜利召开，没有任何悬念，申石辉“当选”副市长。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侯太金接了自己的班，坐到了地税局“一把手”的位置上，而不是他提名的另外一位副局长。他知道，侯太金肯定找到了更加厉害的“靠山”。

然而，几年以后，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申石辉也摔死在了市政府办公楼下，他的兜里仍旧有一封他亲笔签名的遗书，内容几乎和当初史大渊身上搜出的那封一样。而接替他副市长位置的是侯太金。

春天已经来了，阳光明媚地照在大地上，侯太金第一次坐到副市长那宽大的办公桌后，便来回晃动着高级真皮靠背转椅，非常舒服，他品着香香的龙井茶，然后再吸上一口“九五至尊”香烟，看着窗外美丽的风景，听着鸟叫，嗅着花香，不由得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在心里说：“申史两位前辈对不住了，当初寄给苟富贵局长，不，现在的苟检察长那封举报信，就是我打印的，名字却故意署上了史大渊，不过出这个连环妙计的人，就是我的表哥苟富贵检察长，如今我们干完这一届，捞个盆满钵溢后就要辞职移民加拿大了。到时候，每年清明节，我们会在异国他乡为你们烧上几刀纸钱的……”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侯太金和他的表哥苟富贵在副市长和检察长的位置上做着移民美梦的时候，上级纪委突然来人把二人先后“双规”了，随后宣布逮捕，等待他们自然是法律的严惩。说来也好玩，举报他们的竟然是苟富贵几年前最宠幸的情人小梅，举报的原因是苟富贵做了检察长后，得意忘形，在一次酒后向她炫耀似的吐露了借刀杀人的真言。最终，小梅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秘密搜集到一些证据后，悄悄向上面举报了苟富贵。苟富贵进去没两天，为了立功活命，很快就供出了他的表弟侯太金，这正好应了那句老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