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父亲的事业在异地,他也长年定居异地,生长之地的故乡倒似成了异乡,一般情况下,都是百姓很注重的传统节日,春节之际,一年之尾才会赶回,合家团聚。
如同她那颗漂泊七年的心一样,她负伤太重而一直拒绝与他联系,更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因为情已远走,爱也转身,连恨都没有力气,早已不复存在,孩子却是连结彼此的唯一纽带,这是任何力量都不能改变,也难以改变的铁的事实。这对曾经有实无名,如今无实无名的冤家恋人,也只有在岁末年关,因为孩子这一交点,才会看到彼此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今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容颜和身影,还不如一个普通的朋友来得随意和亲密。
他经过彻头彻尾,脱胎换骨的改变以后,所有美好的愿望,只能先依靠双方父母之口去慢慢说服。要越过她心灵的警戒线,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也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以考虑孩子的感受为由,为孩子前途着想入手,因为只有孩子才最容易打动一个女人的心,这颗心即使是石头、铁、或冰块铸就,孩子毕竟是一个纯粹女人的唯一寄托和精神支柱。那些固态的东西,相信经过不懈的努力,不竭的爱与热情的高温蒸发、加热、烘烤总会融化。
天下没有哪一对父母,不指望各自的儿女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园, 过上甜蜜幸福的小日子。双方父母便借她打电话或偶尔回家之机,小心翼翼地、一点一滴向她的耳鼓灌输。长辈出言,她也不好翻脸,只有静听默然,无论是好言进谏,委婉相劝,偶尔添加的甜言,至于是左耳进了右耳出,右耳进了左耳出也未可知,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些心药灌输得多了,总会有一些外溢,一些漫过了那道隔阂的门槛,淌进了心间,清洗那些旧时的伤口,痊愈疗迹。
母子两蜗居到城里后,他知道她在家带孩子上学,没再奔波,也没再找事作。通过父母家的中转站,按月给母子寄些零用钱,以备生活所需,他担心傲气的她不接受,因此不敢太直接。父母便隔三差五地来城里走一遭,带着那些积蓄和自家种植的土特产,米、面或瓜果、小菜,顺便看看孙儿长高了没有和母子的生活状态。
他春节回来城里看孩子,她将家和他划分开来,他维艰的步履尺度不够,无法丈量中间隔着的那条宽又深的鸿沟,唯恨自己没长出双翼,能振翅高飞,穿越河床,抵达心的彼岸。
她的家再小却能容纳下他的七尺之躯,她的心再大也纳不下他昔日犯下的罪孽深重。想起他对她的亏欠和所造成的伤害,就算他一辈子赎罪都难以弥补和还清,哪怕为她摘下星子、月亮,外加一个太阳,连同整个世界她都不希罕,也不舒心。话说回来,一个女人的本性总是善良的,站在他的立场,看在这些年他迷途知返,在悔过、在上进、也不停地在赔小心,也在承担孩子的责任,又有些于心不忍。自然他回来了,便将孩子送去给他看看,三口之家一起在街上、商场转转,购置些小物件,抑或在一起吃一餐饭,随后便领着孩子走了,留给锥心刺骨、怅然若失的他一个冷傲孤清的背影,看着她带着半人高懂事的孩子双双离去,消失在雾霭迷茫的眼眸尽头。唯有概叹,欲和母子亲密相处都那么难,难于上青天。走近她,只需一个转身,而心,相隔山重水远,中间还有几多路途,几多跋涉,几多汗水,几多心酸,来日方长,只有慢慢去计算。当前,旅馆,便是他回乡探亲,偶尔停歇的驿站。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原以为几年的时间,爱恨已如过眼云烟,早已随风飘远。如今,日历重翻,昨日重现,爱恨又回到原点,在心海里纠结缠绵。
爱字头上一把刀,不沾染爱情,就不会伤已,也不会伤人。大凡人世间,只要是一个身心正常的人,谁也逃离不了爱情,谁都想拥有一份人间真情。曾听人说,爱情是一剂苦口良药,但谁都想喝。也有人拟作鸦片,谁都想沾,且很难改变。亦有人说爱情如胭脂,无论是小说、艺术或电影,哪怕是枪声再火爆,战争再激烈,编导都会或多或少地涂抹一点爱情的色彩,让读者或观众看得心潮澎湃,热情满怀,感觉有声有色,有滋有味,余香索绕,回味无穷。爱情有一种令人欲语还休、欲罢不能之感。更有一种无形的魅力和无边的魔力,令没开始爱的人心驰神往,爱着的人俞加珍惜,失恋的人越挫越勇,再度奋蹄。
平凡而重复的日子,不知不觉地从指缝溜走。转瞬间,又过了几年,孩子快小学毕业了,母子两也生活得开心又安然。他虽人在异地,但关爱从未间断,在他的坚持和执着下,她态度有些和缓,不再那么冷硬,不再排斥和他联系,慢慢地试着和他勾通,加深了解,虽然为他已生了孩子,全是因当初少女的浪漫情怀,意气无知与盲目草率。电话,便成了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传达着彼此心中的讯息。语言是心灵的窗口,而文字是心灵的折射,此时,它们履行着神圣的职责,将人们赋予它们的功能发挥到极致,尽它们的力量竭诚服务,拉近心隔天涯的距离。试想,如果没有文字和语言,那么这个世界将收获沉默,那会是怎样一个哑然失声而惶惑恐怖的世界?
季节更迭,岁月轮回,春去秋来,落叶散尽,白雪飘飞的时节,又一个新年近在眉睫,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没再坚持将他拒之门外,他便自然而然地挤进了一度不属于他的那个小家,住在了一起,一家三口表面看来,也象别的家庭一样,和谐美满,其乐融融。
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很矛盾很纠结,之所以接纳他,并不是出于她对他还残存着情和爱,却是他一番悔过彻悟而心软,对于他几年来对母子所付出的一切,她真心的感动。就她目前的困境,和孩子的将来,她因为这份心软和感动,甚至可以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不顾及自己的感情,将所有伤害和痛苦尘封,束之高阁,再也不去碰触,试着还给孩子一个原本属于他的父亲,一个完整、稳定的家庭,让他能够健康、快乐、幸福地茁壮成长。
因为她的同情、怜悯和感动,他们再次走到一起,两人依然没去履行正规的法律程序,办理登记,领取结婚证。这种没有情做基石,爱做铺垫的事实婚姻,是否坚实、稳固得牢不可摧,着实令人堪忧和质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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