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不敢大刀阔斧地去谈论死亡,主要是因为季路向孔子问死,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另外,生与死都是不可避免的,想必所有人对自己出生时的记忆已浑然不清,只能从父母口中辨听一二。而死亡是任何人都没有经历过的,如果经历了,便在没有机会向人们描述了。
所谓死亡,无非两种:自然死和人为死。
自然死可能是因为年增气衰,也可能是因病卧榻,最终命赴黄泉。自然死往往令人联想到生。而生与死似乎是一个永恒的命题,至少莎士比亚是这样认为的。生死都是自然之事,来得很平静,去得又很安然。诚如泰戈尔所言,“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死亡如同秋叶飘落一般,本应属于自然,属于宁静。
对于自然死,不必有什么恐惧,也没有什么必要,陶潜诗曰“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而且畏惧也是没用的,“死去元知万事空”,再想什么也都是不可能的了。
人为死呢?自杀,或者他杀吧。自杀较之他杀似乎更为诗意。他杀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的,如果一直生活在他杀的氛围中,那么即使不被他杀,恐怕也会自杀了。这种人为死好像是路途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便不见了踪影,让人感觉一种令人窒息的戛然而止。
如果是被赐死,还被冠名为“畏罪自杀”,那实在是冤枉,这种事在中国历史上比比皆是。因为《新约》里面说“罪的结果乃是死亡”。所以畏罪自杀就看似合乎情理了,其实不然。
对死亡的恐惧,在人类历史上似乎从未间断。培根说:成人惧怕死亡,恰如儿童怕进黑暗。我打小就怕黑暗,黑暗所给我的两种记忆,一是诗意,再就是畏惧。所以我想,对于死亡,我也会有一种战栗般的恐惧。
活着不写自传,死去可做遗书,在我看来,这才是做人的准则。不记得哪位先贤曾经说过,一个民族的败落,莫过于人们都热衷写自传。因为“活着总是遭人嫉妒,死去方会受人尊敬”。所以写遗书、立遗言未尝不可。但是遗书不能过分冗长,以致使生者没有耐心去读,岂不白死一场?
杨万里有一首《落花》诗:
红紫成泥泥作尘,癫疯不管惜花人。
落花辞树虽无语,别倩黄鹂告诉春。
落红化泥的精神很多人敬仰。如果实在没有必要写遗书,那么临终托付几件事,“别倩”他人也可。
历来只听说过怕死,没听说过盼死。或者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所以很多人临终前还要说“我还没活够呢”。实在是四面楚歌,不死不已之时,大吼一声“死又何所惜”,倒也快哉。不过李贽的《系中八绝》里面讲“我今不死更何待,愿早一命归黄泉。”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不仅仅是对死者,尤其是对生者而言,多少时间过去了,还生活在余悲之中。不禁让人感叹人生苦短,更令人伤痛于生命之脆弱。
而有人却把死亡看作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西方有言,“他把生命的终结看作是自然的一种恩赐”这种生死同在于自然的想法,令人钦佩。风流才子唐寅作绝命诗曰: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把生命看做旅程,而将死亡视为一次长途旅行,作客他乡,这种想法,实在是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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