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痈遗患的原意是留着毒疮不去医治,就会成为后患。其引申的意思是对坏人坏事姑息宽容,就会贻害自身,危及社会。以前,我对这句成语深信不疑,觉得人身上的毒瘤就应该割去,社会上的坏人就应该清理,否则将贻害无穷。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阅历的增加,本人已经由原来的“听其言而信其行”而逐渐变为“听其言而观其行”了,并通过观察发现这种说法有很多片面性,不足以为至理名言,终生信奉。
其实,就痈本身来说,有时也能不治自愈。痈用中医的理论来解释是身上一种毒素,它不是在你身体这个部位发泄,就会在身体的另一个部位出现,所以有时我们不去理睬它也不失为一种治疗,当然算不了上乘方法。对社会而言,坏人就是社会的毒瘤或毒疮,无论在什么社会,这种人总是要存在的,就像生态平衡一样,如果社会上没有了做坏事的人,没有了为非作歹的人,我们的公安警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
就拿我们国家的建设来说吧。
现在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如美国、英国、法国,社会经济发展都很缓慢,其发展速度还不足3%,而我们社会主义的中国近年的经济建设正以两位数的速度迅猛增长,让世人惊羡不已。现在的建设速度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少则数月,多则两三年,待你返回故里或就地重游之时,一股旧貌换新颜的沧桑之感便会油然而生。君不见,政令一下,如风卷残云,一片片破瓦寒舍,一间间穷阎漏屋,须臾间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耸的摩天大厦拔地而起,一条条康庄大道从天而降,一架架立交桥彩虹卧波般飞临眼前,我真为我们的建设速度感到欣慰和自豪。
昨天,我的侄女到家做客,当谈及本市的地铁建设时,她兴冲冲地对我说:“咱们今年的地铁就能通车,这里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我赞叹道:“我们国家的建设速度太快了,或许再过十年就能赶超英美了!”听了我的话,她苦笑道:“你整天呆在家里,对外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你可能还不知道高速建设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我纳闷地问道:“怎么换来的?”侄女收敛的笑容,严肃低声道:“听说建设部门雇了一帮黑社会的匪徒,强行闯入民宅,将那些嫌补偿微薄不愿搬迁的遗老们痛打恐吓一顿,在武力威胁和经济威胁的共同作用下,受害者摄于淫威,只好打掉牙和血吞,接受微薄的补偿款,这样才清除了建设障碍。”我听后愕然,没想到在朗朗的天宇下,在法制大行其道的今天,建设者们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为社会主义高楼大厦的建设鸣锣开道,添砖加瓦。她见我惊诧的样子,笑道:“有啥大惊小怪的,这种事不仅在咱们市经常发生,全国都是这样,普遍极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可以理解,马克思不是说过吗,资本的原始积累沾满着血腥,在资本主义社会是这样,在社会主义社会不过也是如此。正如司马迁所说:“贵出如粪土,贱出如珠玉。”高贵的东西有时也是通过卑贱的手段获得的。卑贱的东西、糟粕的东西、害人的东西,就像毒瘤毒疮一样或许还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因为任何高贵的东西都是在卑贱的东西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老子说:“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所以,社会主义高楼大厦的建设,难免要伴随着一些血腥,难免要伴随着一些残酷,难免要伴随着一些卑贱。
通过这件小事,更让我对“养痈遗患”的成语有了新的认识:养痈不仅能遗患,还能贻利。对开发建设者来说,如果将痈养得好,利用得当,不仅可以拔城夺寨,攻坚略地,还可以兵不血刃,名利双收。
在开发建设过程中,如果遇到了主力,遇到了难缠的人,或遇到了一群誓死保卫自己领土的斗士,这对开发建设者来说确实是一件头痛的事。如果凭自己的力量解决,势必要被猛宰出血,心有不甘;如果借助国家的机器,招来武警公安,势必过于严肃,并给社会弄出些不和谐的音符来;但是如果暗地里雇佣黑社会匪帮,处理此事来往往会举重若轻,不仅动静不大,代价也很低廉。被恐吓收拾后的难缠人或斗士,马上就会清醒地认识到:啊,原来我所面对的不是政府,不是单位,不是正人君子,而是心狠手辣的土匪,与他们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与他们耍赖无异于班门弄斧,与他们谋利无异于与虎谋皮,与他们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乖乖投降,悄悄地接受微薄的补偿,毕竟聊胜于无。所以养痈不仅能遗患,还能贻利,在关键的时刻和场合它们能大大地派上用场,不仅能于无声处平息事态和问题,还能降低建设和斗争的成本,维护建设者的光辉形象。
社会痈瘤的存在和利用远不限于此,据说在很多领域都有广泛的应用。例如,监狱利用犯人整治犯人,企业借助黑社会的力量催款要款,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如果利用坏人整治歹徒,或许这不失为一种以毒攻毒、以恶攻恶的有效方法。可在依法治国的文明社会,利用黑社会的势力,欺压弱小,威吓良善,虽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加快建设速度的目的,但这并非明智之举,它至少给我们美好的社会蒙上了一层阴影。人们固然应该敬畏点什么,至少应该敬畏真理,敬畏法律,敬畏圣人,但我们的社会确实不应该让人们敬畏邪恶,敬畏黑势力。
虽然我们整天在喊大黑扫黄,但我们能将它们彻底清除吗?答案或许是否定的。因为养痈不仅可以遗患,还可以贻利,既然有利可图,痈就会永远寄生在这个社会上,发挥它应有的功能。这谬说不过是本人的一孔之见,如有不当,大家不妨鸣鼓而击之。荀子说:“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着,我友也。”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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