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坐下来写点东西了。
张炜先生说:写作是一件苦事。
每次提笔都觉得岁月徒增,似乎花发在一刻间爬满了双鬓。好容易将堆积的情似情注于笔尖,又觉得难以下笔,缭乱的感情寻不到思绪。
范成大的《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诗云: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红楼梦》中妙玉自诩为“槛外之人”,如此看来,吾等只能是“槛内人”了。碌碌地忙些什么,究竟也不知道。只觉得每天都像是在打发日子,看到的第一缕阳光与最后一抹余晖竟是在一瞬间。
每一个日头都是一朵莲花。如此慵懒地度过了几天,竟觉着有些对不住这些日头,它在的时候,我没有且行且珍惜,等到它已经远去,才想到要来祭奠一下,毕竟它已经逝去,不再回来——我的最近。
好想自己是唐寅诗中的桃花仙,日复一日,诗酒为伴,酒醒酒醉,不再平添蹉跎之感,竟有些惧怕这“五陵豪杰墓”,倒不是出于对生命本能的敬畏,而是生前如何指点江山,去后还要被后人“锄作田”。终应了石湖先生“土馒头”之语。
不想自己混于人群茫茫,在不知者的视线里跑龙套。也不想弃红尘于不顾,剃度而入空门,因为自己早已被石兄讥为“须眉浊物”,自觉矮人一等,不敢擅谈佛语,虔诚即可。只愿回归自己,诗酒为伴,似有效颦和靖先生之意,但不知和靖先生是否会以吾为耻而愤怒。
有的时候也会为一片枯叶的掉落而思忖半晌,痴人痴语的胡乱悲伤起来,最近几天也是这样。有事整天情绪不好,到了夜间,竟想不起来那片始作俑者的枯叶是在哪片林子或在哪条林荫道或是哪座矮丘。
因为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村庄”的概念对于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所以大多时候对于花的凋谢,草的枯萎,叶的凋零不太在意。一粒虫,一棵草,我想,它有它自己的孤单和欢乐,如果它正处于寂寞之中,还是不要打扰它为妙。或许其他的虫草也不知道它在思考些什么,尚不干扰。所谓“草木有本心,何许美人折”。
对于村庄,每思及此,想到的总是满腹的怀念,似乎我这样的年纪不应有过分的怀旧情愫,而应以激昂奋进为任。但总耐不住心底里对曾经生活的怀念,像缅怀一位故人一样去思念过去的日子吗,即使是刚刚过去,余温犹存的最近。
少年有少年的烦恼,我时常想自己是否就是刘亮程先生笔下那个被众人留在野地上独自看守麦垛的孩子。我想应该是的,在大人眼里,像我这样的孩子只能做那些不轻不重却又漫无边际的活计。而在伙伴们心目中,我也只适合做这种别人看来无聊,自己却窃以为以为趣的事情。于是我选择了在这样一个午后,守着比我更孤独的麦垛来祭奠逝去的最近。
“麦地太大,从一头几乎望不到另一头”……
-全文完-
▷ 进入如豆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