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而又自然而然,时间悄然而离,岁月无声而去。
在印象中,我从未写过关于他们的只字片语;有,也是那模糊的一次。不是我不愿意去写,而是我每次提起笔时,手中的墨水始终比眼里的墨水慢得多,是愧疚和遗憾让我一次次放弃。父母的爱我随身带着,我的爱在哪里,我怎能说得出口,我的内心没有那样的自由和奔放。
“当、当、当”放学的钟声,终于解放了苦受饥寒交迫而默默埋怨的同学们。一阵的狂奔解散后,我仍坐在座位上,感觉到渐渐冷清下来的空气把整间教室渲染得如同冷置在严冬户外的生铁般硬冷。周围的声响,很寥落,窗外的干树枝依然不情愿地摇曳着。
近几天来的天气复杂多变,突如其来的寒冷天气让无数风度小伙畏之而怯步,我也算是。正当我再三思考那道让我绞尽脑汁终无所进展的数学题时,一种不安的感觉让我意识到窗外好像有人,有人在看着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我起先并不在乎,于是继续埋头思考;可过了好一会儿,这道黑影仍然伫立在那儿,像是比我还执着。当我欣喜苏畅,洋洋自得时,发现那个熟悉的黑影仍然在那儿,我沉默的心始终扭不过内心荡漾的好奇。我自然的侧目一看:“啊!是父亲!怎么回事父亲?”瞬间惊讶的我差点叫了起来。
透过寒窗的斑点,我看见了这尊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很清晰,我再次确认那是我的父亲。一百八十度的急转身,我飞奔来到父亲的跟前,他静静地站在窗子边,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由于长期的劳作,手背上的血管高高凸起,表面多处皴裂出血;还是那件不知饱受多少风霜几轮岁月洗礼的黑色粗布大衣,看来刚才父亲来的路上的确很冷;他脚上那双不只穿了多少年的黄色老式皮鞋,脚尖破裂开后,穿在他的脚上显得笨拙滑稽。父亲的头发已在我的不知不觉中被风霜侵染花白,这顶严寒催加的黑色圆帽包藏得很是严实,让我不能看见。
我主动打量父亲:“爸,你怎么来了?到了这儿,怎么不叫下我?”父亲看着我颤颤发抖的手,指着手里紧握的钢笔:“看着你写作业正忙,不愿打扰你,大概,恩?也就十几分钟吧,我等一会儿,不打紧的。”父亲又说:“天气转冷了,家里怕你受凉,我特意给你捎来件厚点的衣服。”父亲呼出的水汽在我面前凝结着,像一道道屏障,模糊了我的眼睛。父亲简单的几句话后,起步说要走,我愣愣地看着,愣愣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一刻,我真让风停住,我真想让时间停住,我真想让他那蹒跚的脚步停住,让我可以好好抚慰父亲一路上的冷痛。可我又怕他们会真的停住。
父亲不愿多停留,也许是他太忙,或是他怕打搅我,还是怕他自己那老态龙钟不体面的形象影响我,让我难堪?不!那天太冷了,否则我滚烫的眼泪又怎会在夺眶欲出的一刹那凝固,怎么会?
我什么都没有多问,没有多说,我明白他并不需要安慰,他只需要有个人能够理解他的沉默。泪水似乎凝固在胸腔里无法流动,就这么哽在那里,嗓子眼儿辣辣的缺水,我是该嚎啕大哭的,我的心好像被阵阵冰冷的寒风侵凌,穿皮入骨。在落叶飘零纷飞无序的世界里,我不知道心灵里流过的泉流为何那般浓烈,浓烈地交织着眷恋和怀念。
回味西伯利亚刮来的阵阵冷风,非常刺骨,格外有序。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么渺小,那么挺直。寒风就这样,又一次带来了父亲,留下熟悉的背影,还有一声声心酸的遗憾。
2005年12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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