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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完成对秋天的承诺(三)遥远的风铃

发表于-2004年09月22日 早上9:26评论-0条

三、

我推开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她若有所思地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办公室透明办公,四周全是玻璃。我在办公桌前站定了。她还没有发现。办公桌上的电脑有序地运行着。她眉头轻蹙,两眼低垂,两个指头上勾着一支象征经理身份准备随时签字的笔。我很想叫她或者走到她耳边大声说:我的小姐我的经理,尼采已经死了近一个世纪了,深沉的哲思时代早就结束了。但是碍于办公室外的众目睽睽,以及不时几个人交头接耳的低低私喁,我心里怎么想,行动上却不能那么做。因为,这毕竟是经理办公室的办公时间,在这里,不管我们私下的关系如何特殊,有一点坚硬如铁的事实是:她就是经理,我就是职员,她就是领导,我就是群众。任何有损干群关系的人情作风都不允许存在。所以在她面前,我除了选择沉默,还是沉默。

她慢慢地抬起头,或者她感觉到我向她迎面扑去的呼吸。她的眼圈有点红。她看了我一眼,很木然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平常的表示。既没问我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又没叫我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出去干自己的事。她只很木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撑着腮巴若有所思起来。这次她的身体较先前倾斜了一点。摆这样一个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赫赫有名的沉思者形象。

她专注于她让人费解的沉思中。我这时彬然有礼地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因为外面一双双擅长捕风捉影的眼睛,正在像仰慕大众偶像一样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我。我这时不能稍有差次或者逾池之举。因为一个拥有巨大发展潜力的公司的制度就这样,领导和职员之间,必须在自己的位置上格守的井然有序的那些默认的程式。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如果她不发话,哪怕象征性的,我就必须得像一个在老师面前做检讨的学生一样紧站着。

叮叮、叮叮、叮叮,算是老天有眼。正在我心底的不满暗流,弛然增长快要决堤、快要轰然崩溃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这是她的工作。当官的在平民百姓眼里,一天到晚,就是接接电话然后开会讲话。当然我这话只限于我们公司,其它公司是不是也这样,与我这么说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不出我所料,她一听见电话,果然像脑子里安了紧压的弹簧手倏地一下就伸到了办公桌上。

哦,是我。她崭钉截铁却又充满磁性地跟对对方说。我就是销售部的经理。她语气和蔼地问对方有什么事,就像母亲问孩子,妻子问丈夫,少女问情郎。

妈的!我这时心里怎么着就突然不高兴起来。按道理说,我是她未领结婚证的老公,见她在工作上如此出色,其演戏的技艺简直可拿奥斯卡奖了,我应该感到由衷地高兴才对。可是就在这倏忽间,我却在心中突如其来升起不可比拟的厌恶感来了。也许是我刚才遭她视而不见地报复心里做怪。妈的!我又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其咬牙切齿地程度,直差把“狗子养”的都骂出来了。

哦,你有什么事吗?她的电话终天打完了。见我西装笔挺地站着。她表情严肃地问我,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咯哧。我像吃肉屑一样磨了一下牙。我有什么事?如果能我手做我心,我想我毫不会怜香惜玉地把手中的公文夹迎面砸在她猪肉一样白的脸上。

见我没吱声,她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出去。她摊一下手,话像钉子一样直截有力。咯哧。我又情不自禁地磨一下牙。然后我暗含力量地把文件夹放在她面前。

我出了她的办公室来。轻轻地拉上门。

本文已被编辑[遥远的风铃]于2004-9-22 10:00:5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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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紫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