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每一年的清明节,我们都要在老师的带领下,戴着红领巾,高举少先队队旗,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排着整齐的队伍,去海澄扫烈士墓。在烈士墓前,我们仔细的谛听老师描述人民解放军攻打厦门的惨烈情形;在烈士墓前,老少先队员给新入队的小同学戴上红领巾,虔诚肃穆的把鲜红的队旗交到他们手中;在烈士墓前,我们右手握拳,庄严宣誓:成千上万的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的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我们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动,烈士们的精神深深印在我们心中。
想起小时候,每一年的春天和秋天,老师就带我们到十几里外的小镇看电影。我们这些乡下娃娃,第一次走进古老的江南小镇,平生第一次见到楼房,眼都直了。多高的楼房啊,竟然有三层,比我们家乡还多了两层啊;五颜六色的各类糕饼琳琅满目,让人垂涎欲滴,炒米粉、卤面、锅边糊、米苔目、蚵仔煎、五香、肉粽等各类小吃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让我们这些从穷山沟走来的孩子视野大开,毕竟一个二百来户的山村才有一间小店铺,而且货架上的东西极少,好像只有香烟、盐、酱油、火柴、蚊香和饼干这几样东西。我们就这样强咽下口水,一步一回头的进了影剧院,看了许多电影,有《艳阳天》、《闪闪的红星》、《渡江侦察记》等等,至今想来记忆犹新。当看到萧长春带领社员紧张的收麦,地主分子马小辫把萧的独生子小石头骗到山上,然后拿着一把镰刀尾随上去,我们都瞪大了眼睛,紧张得站起来了;当看到妈妈被敌人活活烧死,小小的潘冬子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说:“妈妈是党的人,不能让群众吃亏。”制止悲愤难抑,要跳入火坑去救他妈妈的赤卫队员,我们也跟着泣不成声;当看到大胡子班长和小马为了把解放军渡江侦察到的敌情及时送到主力部队的手中,跳入波涛汹涌的长江,劈波斩浪,我们的心都揪紧了,默默的为他们祈祷祝福。
后来,我刚当上老师那阵子,每一年的春季和秋季,也按照惯例带学生出去旅游。那时交通比以前便利了,不再像我当学生那阵子,出门都是步行的,所以走的更远了。我们去白云岩。参观了何有石、洗砚池、百草亭和紫阳夫子解经处等景点。悠悠白云下,郁郁古树前,我还给学生讲解了朱文公任漳州知州时在岩上创办白云岩书院,讲授《诚意章》的情形,还讲解了他写的一幅对联:地位清高,日月每从肩上过;门庭开豁,江山常在掌中看。我们去港尾的黄金海岸。蓝天白云下,海风阵阵,海浪粼粼,我们老师和学生,卸下身上的全部武装,就穿着一条裤衩,在金色的沙滩上踢球,你来我往,热火朝天。脚边海水哗哗的响,我们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直到爬上客车,学生们那兴奋的情绪还在延续,车厢里的歌声一阵接一阵,长途跋涉竟然不知道疲劳。我们去东山的“绿色长城”。驻足海边,放眼一望无际,连绵几万亩的木麻黄树,激动的心情不能自抑,遥想解放前这里黄沙连绵几万亩。起风时,飞沙走砾,滚滚黄尘侵袭村庄,吞噬田园,老百姓拖儿带女,背井离乡。解放后,县委书记谷文昌同志带领全县人民昼夜苦战,几年间植树造林八万多亩,把风沙牢牢控制在自己脚下。为子孙后代谱写了一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了而乐”的时代强音。
我们还乘坐小木船去东山澳角,船头激起的浪花弄湿了我们的衣裤,大家真切的领略了大海波涛汹涌的惊险;我们还到鱼嘴岩野炊,拾柴烧火,炒菜煮汤,共进午餐后,大家围坐在四周开满杜鹃花的石头上,静静的听我讲《桃金娘的故事》;我们还挤在云洞岩的一线天处,感受石壁的清凉,抬头仰望天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每一张照片都有一处瑰丽的风景,每一处瑰丽的风景都有一段美好的记忆。
怀想着美好的过去,我突然发现老师在课堂上教我们的知识,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乎忘得干干净净,而走出校门和老师一起郊游一起游戏的情景,却像杜鹃花一样,永远摇曳在我心间。同样,我的学生也告诉我:老师,随着时间的流逝,你课堂上传授的知识我们都还你了,但课堂外郊游嬉闹的情景,你在山上和海边讲的故事和道理,却成了我们美好的回忆。我告诉他们,这也是课堂。
如今这种最受学生欢迎的课堂早已被斩尽杀绝,沉重的升学压力让多数优秀学生对学习也没了兴趣,沉闷的校园能让他们高声欢呼的只有两个字:放假,这也许是中国当代教育最大的悲剧,过度的安全强调让丰富精彩的课堂变成了单调乏味的说教。
看看现在的中小学校,只要一放假,学校就给每个学生发安全责任状。学校领导三令五申的强调要注意安全,班主任苦口婆心强调的还是要注意安全。在家注意用电用火安全,出行注意交通安全,下水游泳就得有家长带着。
老师带学生出游,要经过*级批准,学校领导批准,主管部门领导批准,分管教育的市领导批准,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如果哪个老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带学生出游,一定会被认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而受到有关部门的严肃处理;如果哪个老师拿着带学生出游的申请报告去找一个又一个的领导审批,那一定会被认为脑子进水精神分裂,成为同事茶余饭后的笑料。
有的学校为争创精神文明校,要求学生在课间只许漫步行走,小声说话。还成立校园精神文明督导队,对课间嬉笑打闹,奔跑追逐的学生进行监督处理。
道理十分简单,因为孩子是每个家庭的中心,是父母的精神寄托,城里几乎都是独生子女,一旦孩子有三长两短,那么这个家庭的幸福就宣告结束。学校是弱势群体,这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无可厚非,一旦安全出问题,领导用白花花的银子赎来的乌纱帽霎时化为乌有,令人嘘唏。有的家长有恃无恐,胡搅蛮缠,学校确实无法抵挡,上世纪九十年代,北京一学生出行遇难,家长向学校索赔人民币265万的事让人无语。
过度强调安全的结果,大大降低了学生处理意外事故的能力,一旦发生意外,学生往往惊慌失措,无所适从,因此事故和以前相比,不是减少,反而增多了。更严重的是这种体制下培养出来的学生,没了阳刚之气,没了冒险精神,视野狭窄,循规蹈矩,懦弱窝囊。一只刚刚觉醒的东方巨狮,一旦被割去了生殖器,后果可想而知。
面对现实,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感慨:曾经有过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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