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漫长而肆意的夏天。
陆扬终于毕业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终于不用再见那个外貌酷似玻利瓦尔的老班了。和他一起毕业的是一批和他同窗三年的同学,落涵、钱小贝和韦燚就在其中。落涵是钱小贝的女朋友,而韦燚则是钱小贝的邻居、青梅竹马、发小。本来这一切都不干陆扬什么事的,不过一件事把这团乱麻捆到了陆扬身上——那就是陆扬和他们三个都是朋友,而且是很要好的朋友。
陆扬不是没想过让落涵和韦燚修好,但是三思一思还没完就自己否决掉了。陆扬问自己:“你觉得给奥巴马颁一个诺贝尔和平奖就让他和内贾德冰释前嫌的可能性有多大?”陆扬抓着自己的脑袋纠结道,“关键是我手里还没有诺贝尔和平奖。”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十分奇异的是无论是落涵还是韦燚都比较喜欢和陆扬聊天说心里话,陆扬就在观世音菩萨和圣母玛利亚之间晃荡,晃荡。
陆扬自己的女朋友及时向陆扬示警:“这事非常悬,你最好别再参合了,最后的结局肯定是不欢而散,到时候你里外不是人,落涵的朋友和韦燚的朋友都不会给你好脸色,你也就别想再在高中同学圈里面混了。”
陆扬想了想,确实如此。但是回头看见q上韦燚闪动的头像扭脸问女友:“怎么办?”女友脸瞬间拉了下来。
“陆扬!你个猪头,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想死了?”
风波的导火索被点燃在kfc。介于三十九摄氏度到四十摄氏度之间的高温如同丝袜美女征服男人一样击败了全国97%的活人。落涵将陆扬约到kfc,至少那不热,还可以吃个圣代雪顶咖啡什么的。
落涵一件陆扬就开始哭,陆扬谨记女友的教诲,闷着头只顾啃鸡骨头,落涵边哭边诉,陆扬不时用油手往落涵脸颊上抹。
原来韦燚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落涵的qq号,加了好友以后两人开始在网上对骂。韦燚觉得不过瘾就叫上朋友一起来骂,落涵脸皮薄不想让自己朋友知道自己受气,就去找钱小贝哭了半天。钱小贝听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她小孩子闹着玩的,你让着她点不行?”落涵当时的心啊,那叫一个什么?哀大莫过于心不死啊。
落涵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扬,仿佛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落水者一样。陆扬心里有点为落涵打抱不平的冲动。“这韦燚也太不像话了。”依陆扬对韦燚的了解,她那种小魔女的性格绝对能干出来这种事。
陆扬答应帮落涵一把。
那个夏天陆扬忙着和女朋友度蜜月,用陆扬老班的话来说就是:“我都二十好几了,我能没点自己的事么?”所以没等陆扬去找韦燚,韦燚的至交好友张子露就找上了陆扬。
两人在麦当劳里坐定,陆扬觉得怪怪的,坐立不安。张子露的恶名陆扬还是听说过的,一句话说得不合适一杯加冰可乐就直接摔到脸上了,《滦川晚报》会在第一时间给自己一个惊喜的。
所以一开始陆扬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唯恐话不投机半句多惹毛对面的罗刹姐。
突然张子露松开微咬的可乐吸管妩媚地一笑道:“陆扬你紧张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陆扬头皮一紧,长不盈寸的秀发直接炸了起来。张子露幽怨地看着陆扬说:“是不是落涵那个狐狸精跟你说我的什么坏话了?陆扬我给你说,那是造谣,那是污蔑!不信你问韦燚去。”
陆扬满头黑线心道:“我算知道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了。你和韦燚还真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啊。”面上还是维维是诺连称没有没有。
张子露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不闹了。陆扬,今天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陆扬马上抛下维维是诺的狼皮,盯着张子露满脸疑惑道:“你说。”
张子露顿了一下,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手指陆扬都指不准道:“还跟姐这儿装大尾巴狼呢?”
陆扬一口可乐没有咽下去又呛进鼻子里去了,瞬时陆扬变得狼狈不堪。陆扬苦笑地对张子露摆了摆手,手忙脚乱地擦了半天,抬头看着张子露,发现她正在冲着自己冷笑。张子露见陆扬狼狈过了,便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只给你一句话,不是韦燚先骂的落涵,这件事你少管。本来韦燚还不让我找你,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都是朋友你就一碗水端平,如果你水溅出来,别怪我的唾沫像这可乐一样不听话。”说完一杯可乐摔陆扬脸上了。“我可不是韦燚,那么好欺负。陆扬,你给我记住了!”说完张子露扬长而去。
陆扬十分憋屈,反应过来人已经早没了。下意识地回头环视四周:停止就餐的客人注视着自己,眼神要有多关切就有多关切。陆扬尴尬地耸起双肩故作幽默地平摊双手示意无辜,然后落荒而逃。
陆扬越想越憋屈。哥出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而且这一切干我什么事情啊。坐在电脑前想找个人聊天有没人在线,一肚子气打了半天cf又连遇十八房开挂会员,打最后一把总算遇见一群用外挂技术不是太高的菜鸟,ace和mvp唾手可得时,被人当外挂给踢了……
陆扬直接暴走了。
抓起电话拨通钱小贝的电话。钱小贝在还没睡醒的情况下就莫名其妙地被陆扬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通。其中囊括了陆扬近二十年被骂史中的所有成就。钱小贝举着盲音的听筒看着外面的天色,一脸迷茫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扬重新审视下女友的话:“干你鸟事?”
报大学时陆扬故意找了一个他只在地图上见过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城市。不接所有高中同学的电话包括钱小贝的;不参加任何人组织的同学聚会,包括玻利瓦尔的婚礼。整个人仿佛从世界蒸发了。
一年如弹指飞灰般流了过去。
大一暑假如期而至,就在陆扬即将忘却钱小贝,忘却韦燚和落涵,忘却去年夏天的时候,他接到了落涵的电话。
“喂,陆扬么?”
熟悉的声音使得陆扬犹豫了,陆扬顿了一下说:“落涵,我是陆扬。”
“噢,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一年都跑哪了,让我好找。”落涵松了一口气道。
“我在逃避。”陆扬苦笑道。
“我知道。你还记得王岚岚么?那时跟你关系可好,现在在英国留学的那家伙。他给了我你的号。他现在变了好多,人很好。我在q上跟他聊天的时候发现他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落涵滔滔不绝道。
“落涵,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办到。”陆扬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仿佛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寂静如死亡般不可阻挡地笼罩了过来。
“落涵,还在么?”陆扬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
“哦,对不起,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你消失没多久我就和钱小贝分手了。”落涵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不带太多的感情色彩,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陆扬几乎失态道。
落涵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安全感,我太累了。”
陆扬又陷入了沉默。诚如是,谁摊上钱小贝,就意味着要和安全感说再见了。
落涵调整了下呼吸说:“陆扬,我找你其实是要跟你告别的。家人已经帮我安排好了,下学期就要去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念书了,过两天就过去办手续。”落涵的声音突然压低道,“就是有点舍不得你。毕竟,高中的时候你挺照顾我的。”
陆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口说道:“哦,那挺好,挺好的啊。”
落涵犹豫了下说:“我知道高中的时候你喜欢我,但是我要谢谢你喜欢我。我要骄傲地告诉你当年的那个爱哭的小女生已经长大了。真的谢谢你。”
陆扬像被踩到尾巴的什么似地,马上就要跳起来了。落涵的声音适时地传了过来:“周末你有空没?我们有小师弟了,你不过来看看?”
这个话题转移的非常成功,一方面陆扬想辩解什么又不能辩解什么;另一方面这个问题确实吸引了陆扬的注意力。
陆扬迷惘地问道:“什么小师弟?”
落涵坏笑道:“你out了吧!小小玻利瓦尔啊。”
陆扬惊然想起当年许多往事。想起玻利瓦尔的好,玻利瓦尔的坏,玻利瓦尔的种种的种种……
过了好半天陆扬笑道:“太好了,玻利瓦尔终于后继有人了。我打不过老的还打不过小的?这个周末新帐旧账一起算。让他老子当年那般折磨我。”
挂了电话,六月的惠风渐起,窗外的柳条随风飘曳。陆扬闭上了眼睛。属于夏天的风波最后还是在被风吹过的夏天被划上了句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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