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乘舟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这是《诗经?邶风》里的一首诗，“二子”应该是指两个人，古时解释二子是卫公子伋和公子寿的故事，作为诗歌本身并无明证，不过是根据传统的一些解说和史书的记载，并不知道站在江边唱出这首民歌的人到底写的是什么人。诗歌并无固定解释，每个人的读诗感受都不同，看到这首诗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儿子乘船远行——既然“子”是指人，当然可以指儿子。从这首诗里我分明看到了一个母亲对即将远行的儿子的担忧和惦念。我看到了一幅母亲为儿子送行目送儿子远走的画面。“二子乘舟，泛泛其景”儿子将要乘舟远行——是她的两个儿子还是第二个儿子呢，我不知道——反正是她的孩子要出门了，悠悠的河水映出他离去的身影。这或许是儿子第一次离家远行，独自闯荡。做母亲的哪个不是盼望儿子快快长大，立业成家，可是长大了就要离开父母，做母亲的又舍不得。于是“愿言思子”儿子刚刚启程就已经开始思念。于是定会有不想让儿子看见的偷偷流泪，定会是“意恐迟迟归”，但也一定会因为害怕牵绊儿子的脚步拖累儿子的事业而不肯说出多留几天或经常回来这句话。汪国真有一首诗《慈母心》：

半是喜悦

半是悲哀

最难与人言的

是慈母的情怀

盼望果子成熟

成熟了又怕掉下来

慈母的情怀是多么矛盾的心情啊。　“心中养养”正是这种“半是喜悦，半是悲哀”的心情吧。“盼望果子成熟，成熟了又怕掉下来”——天下的父母心啊。

诗歌的第二段照比第一段只动了几个字，但意思更进了一层，因为这时儿子已经走远了。“二子乘舟，泛泛其逝”这句话的意思和意境有点类似于“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儿子乘坐的小船已经渐渐消失于视线消失于天水相接处。可见这母亲一定是一直站在江边望向儿子离去的方向，一直望到儿子的身影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到把自己的身影望成江边的一座雕像，搭起的眺望，挥动的手臂，风中飞舞的白发……“愿言思子，不瑕有害？”到这里望着儿子已经看不见的身影，母亲心里已经不仅仅是不舍和思念了，已经开始担忧和惦念了。“不瑕有害？”儿子不会遇到什么伤害吧？在外面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我每次离家，临行前母亲总是承担了打理行装的工作，一只行李箱装来装去就装的满满的，装上几年几辈子都用不完吃不完的东西，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背上。成了我甜蜜的负担，甜蜜的牵绊。每一次母女俩都是一个往外拿一个往里装，那个场景有趣而动人。有一次从里面拿出一个充电手电筒，我说这个不用带了，我平时不怎么走夜路，况且我那里可以买到，母亲坚持让带着，说我下火车时是深更半夜，打车时可以用这个看清车牌号，心里有底。万一遇到坏人还可以拿这个照他的眼睛……只有做父母的才能为你想到比你自己还周到。我的母亲和几千年的那位惦念儿子“不瑕有害？”的母亲是多么相似！而时光倒流一千多年，不也是有一位母亲在灯光下用细密的针脚为儿子缝制游子身上衣吗？经过了几千年的岁月长河，沧海桑田都在变化，父母之爱却穿越时空，亘古不变！

“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愿言思子，不瑕有害？”——儿行千里母担忧，几千年都是如此。可怜天下父母心，出门在外的游子，常回家看看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