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添香是最刁钻古怪的北京女孩,精得像猴儿,我最初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像黑客似的攻击、捉弄她,谁知经过几个回合我灰溜溜败下阵来,所幸她没有把我拉黑,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是“好友”。
我这个人有时似傻如狂,别人不搭理我还好,一旦搭理了我,你瞧瞧我那股子疯劲又来了,滔滔不绝,有一搭没一搭只管浑说,这时红袖添香往往给我当头一棒,我恼羞成怒,却不敢发作,就像他妈的跟班或弄臣,跟在她后面团团转,摇尾乞怜。
红袖添香分明是一只惹不起的刺猬,为什么我如此犯贱,受了伤还要穷追不舍?原来她是个漂亮宝贝,太可爱了,富于智慧、情趣、幽默,我哪怕挨了她的骂,也屁颠屁颠的,快乐如风,这就不可救药了。
可恶的是,红袖添香有恃无恐,嫉“善”如仇,对我爱理不理,高兴了就回答一两句,倒是言简意赅;若是不高兴,她一念之差,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最怕的就是她拉黑,我战战兢兢,例如,昨晚我鼓足勇气臭贫,向她报告我做的一个梦,我说:“我做的梦不甚清晰,但肯定是你,我抱哭了你,因为我抱得太紧。”我说完立刻觉得大事不妙,马上掌嘴,红袖添香这次居然没有啐我,我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红袖添香现在对我好多了,虽然仍不大搭理我,但不会对我疾言厉色了。我巴结了她一个多月,也闹了她一个多月,毕竟人心是肉长的,她好像不忍心继续欺负我,还给了我一些好脸色,并向我开放了她的空间,我死缠烂打,竟在我和她之间闹出了一点点“亲情”,她拿我实在没办法,只好随我闹去。
我对红袖添香的一切充满好奇,于是将目光投向祖国大西北新疆,在地图上寻找她出生、成长的地方,我找呀找,终于在新疆东北角找到了小小的北屯,她像一株默默无闻的小草,显得那么委屈、凄凉,她位于阿勒泰西南,西面是乌伦古湖,额尔齐斯河穿城而过,怎么都像外国地名?我想,红袖添香都快成俄罗斯人了,因为她与我相距十万八千里,与俄罗斯才一步之遥,我这么想着,恰巧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正在播报一条关于北屯的消息,啊,他们也知道我爱上了北屯,我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偏僻寒冷的北屯呢?
红袖添香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的爸爸原是富家子弟,由于抽大烟,最后连老婆也输给了别人,家庭自此败落。爷爷走投无路,跟随解放军入疆,就在那里扎根了。我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比比划划,红袖添香,一个被爷爷奶奶宠大的孩子,从北屯跋涉到乌鲁木齐,再转机到北京读大学,走过千山万水,一路多么凶险、艰难!
红袖添香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并且成了家,但仍然十分怀念新疆。记得有一次,那时她还不大搭理我,我没话找话,问起了新疆,她的眼睛似乎一亮,接着像个“碎嘴子”,喋喋不休谈起了新疆,还发给了我不少关于新疆的照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和草原,弯弯曲曲的河流,白雪皑皑的群山,破破烂烂的千年古堡,啊,红袖添香一往情深,为何如此怀旧?
是呀,年轻美好的红袖添香为何如此怀旧,我不禁联想起“西单女孩”,虽然红袖添香在北京是白领丽人,而且嫁了一个不错的老公,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仍是个北漂儿。她就那么漂着,甚至缺乏安全感。可笑的是,这时我提了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问题,我问:“你是汉人,为何把新疆当作故乡?”红袖添香没有回答我,却跟我谈起她小时候那些色彩斑斓的美梦,她说那是个多梦时节,她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人见人爱,她想当影视明星来着,甚至考上了飞向蓝天飞向白云的空姐,无奈爸爸妈妈不允许——
我和红袖添香打开了话匣子,聊了整整一天,不过有些话我是不能够说的,更不能问,生怕触到她的柔软处伤着她,比如,她对婚姻满意吗,她梦想的童话般的爱情实现了吗?红袖添香心比天高,有她深沉孤独的一面,真是令人琢磨不透,可是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竟发现了她天真烂漫的一面,她突然问我是否忘记做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她告诉我,我应该向她祝贺节日快乐,我恍然大悟,原来她如此怀旧,想回新疆是要留住花样年华,她不想长大,宁肯放弃繁华的北京重返北屯成为“长不大的泰莱莎”!
我连忙向红袖添香表示祝贺,并表示送给她一只玩具考拉熊,说夜里抓住他的尾巴睡觉就会睡得格外香甜,我还送给了她一大堆包装得花花绿绿的巧克力和奶糖,末了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我说我要把我的快乐传递给一个怀旧的漂亮女孩——
2011-6-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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