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的奶奶明天下葬,她是我最要好的女友,理所当然非去不可,后天又是我的生日,好心的读者说想来趁此拜访,因而我不请假都不行。然,想到他们夫妻失望的眼神,我的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先前他们夫妻叫我帮忙时,女友霞说,挣工资吧,好工作多的是,不要吧,长此下去,没闲人乐意助他们一臂之力。燕子说,见富不羡,见穷不帮,继续自己的自由,省得徒增烦恼。她们说的不无道理,于是,面子和里子开始搏斗。
可搏斗并不等于就结束了。逃避这个差事了,别的新问题又袭来。谁叫我太悠闲了呢?谁叫我的热心肠冷却不了?只要大家一开口,我的脚步就情不自禁移动了。再者看到他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想来想去,还是恢复我把大小事都当使命的个性。既然说服不了自己,不如一心一意干。优柔寡断,迷茫困惑,耽搁了多少事情。浪费光阴就是浪费生命,我怎么舍得精力溜走呢?所以,这次他们请求于我,我坚持一次空都不缺,并决定就这样走到底。
人生若不战斗,怎么能行呢?而有些事,往往非钱财所为。我现时是不在乎什么,却不能够撂下理想和信念。父亲在世说的,吃饱穿暖,总是有所追求,不然活着,没有一点质量和精彩,算枉此一生。
找回丢失的自我,重新改写价值观。但,看似简单的一项任务,做起来并非那么容易。
首先是门卫这关通不过。自从学校发生命案,大门就紧锁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去,我唯有费劲唇舌声称找人。第一天,他没言语。第二天,他问我到底干什么?我实话实说。他不置可否盯着我,那神态,那意思,好像我不是脚踏实地的人。
第三天,他见我不死心,就故意为难了——磨蹭着不肯动身。我尊敬地喊他老师,并让夫妻俩给他打声招呼,他这才慢吞吞地放行。第四天的下午,我又准时到来,恰好老公的哥们和他聊天。我的意外闯入令老公的哥们吃惊不小。
他看着我穿着一身纯白,不由逗趣,哪里像下厨的样子?
我说白了清爽,起码让孩子们有食欲。他呵呵笑着说我姿态高,在家一直充当贵妇人的角色,怎跑到这里变灰姑娘了?我说本身就是灰姑娘,难道嫁到他们镇上,就成了所谓的公主?他说老公要是知道了,非把我捉回去不可,到时看我嘴再犟!
我恬淡地笑笑,继而转身说这阵恐怕任何人也奉陪不起,得忙活去了。门卫知晓我的底细后,自此才破例对我开了绿灯。不等安心两天,老公晚上回家训斥我最好收敛点,别这样引人注目,出尽风头。我不但保持沉默,坚定信心,且还朝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其次是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因我平时一人在家,出外的言行皆成了他们关注的焦点。起初,他们以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事后,得知我无偿服务,且还认真努力的不得了,热潮冷讽顿时如潮水涌来。做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就这么难?得到大家的理解难上加难么?
今个,刚一出门,邻居大哥开口第一句就问我,那么卖力拼命,多少酬劳?我假装自嘲说,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狡黠地一笑,说我真伟大,高尚啊!对面的大妈恰巧买菜,她看见又有人给我泼凉水,悄声说,做的极其正确,就该这样执着,别理睬他们的无聊。
她的作为无疑触动了我的心弦。她是在丧偶之后再嫁到这里,家境较富裕,儿女的事也不用操心,可她就是歇不住。她说看见低下层的穷人深受磨难,或是遇见身边的不平之事,由不得升腾起一股慈悲之心,为此,她竭尽全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什么忙。
社会逼迫的人虚荣,心复杂,也许无人相信还有如此不求回报的人。可诸如大妈这样博爱、仁爱的大有人在,且多不胜数。他们隐藏在人背后,像黄牛一样,默默耕耘。他们觉得能用温暖驱走寒冷,能用光亮照耀别人,就足够,无需计较得失,无需解释表白。
这几年,跟文清,军琳,静月姐学习,倾情奉献,以平和,宽容的心态为人处世,快乐不言而喻。比起她们所受的种种辛苦,不解,误会,打击,简直是大巫见小巫。暗地里唯有加深自己的道德修养,并力求做到极致完美。
思想日益强大了,不屑与大度便不请自来。当我看着自己的丰硕成果,精神是那么充盈,当我用劳动分担了别人的痛苦直至减轻他们的负担时,我感到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磕绊自己的永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再摇摆、踌躇的心。
不是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么?不想做无谓的争执,不想空虚地度日,历来觉得只有无私,生命才有意义。只有勤恳,奋进,人生才有滋味。在自我反省和牺牲中,忘却了个人的爱恨恩怨,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好似又回到了无忧的童年。
童心未泯么?像孩童一样,不要存有任何顾虑。你会发现心境越来越辽阔,志向也越来越远大。想起布莱克说的一句话,辛勤的蜜蜂永远没有时间悲哀。不仅没有时间悲哀,还没有时间与人纠葛。
当你认识自己,看清自己,当你给自己定位,并不再鬼祟,不再被世俗所困,那么就轻快地走在街上,迎着明媚的阳光,向着目标进发。回过头来,芬芳四溢。纵然倾尽全力一无所获,他们的身上也会沾染你散发的炙热恶习。
他们感动着我,我同时也希望,能用卑微的行动感动别人。也许我脱离了群体,也许我的举止不正常,而我仍然执迷不悟、重蹈覆辙。在河里挣扎了这么些年,累了,靠岸,休憩。状态饱满了,甩开衣袖,惯例上阵。
门卫大老远从腰间取钥匙了,我微笑着,眉宇间的愁绪一下云消雾散。仅靠渺小的力量是救不了别人,而大妈说有多大的力出多大的力,无疑给我增加了一丝鼓舞和力量。外加文清姐她们一如既往的奉献,也是我的坐标和榜样,还有何理由退缩呢?
借口,若干年前就找了。这刻,让我全心全意付出。
快点,不是为你,早关门了。门卫老师扯着嗓子催促。可我看得出,他虽是刀子嘴,心里却写满了善意。
我小跑过去,把凌乱的絮语全抛在身后的林荫小道。五月末的天,微凉,我却换上裙子,赤luo着胳膊。心里有余热,躯体就不会冰冷。校园这般幽静,一如我清纯的心。向右拐,尚德,求实,创新的校训随即映入眼帘。
走出校园,怎就表里不一呢?活在自我的天地中,心胸愈来愈狭隘,谁之过,谁之错?让我的灵魂再接受一次洗礼,让教育再创造一下我的未来。我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女,我的热血还在沸腾不停,我的心口还在涌动着那股虔诚和信仰。
你说她会来吗?走到墙角边,听到了女人的问话。
想必不来了。男人站在窗子前,虽然轻描淡写,但仍望眼欲穿。
她在的这几日,其实帮了咱们的大忙,女人唉声叹气了,可咱们的收入不景气。
她是缺吃穿的人么?不过她的到来确实给咱们死寂的气氛增加了一份活力。男人说罢,依旧痴痴地观望。
是啊,她在的话,你就不敢窝里横,给我摔碟子砸碗了!女人趁机朝男人翻了一个白眼。
后天村子有家婚娶,你走了,我一个人怎忙活得过来?女人犯难了。
要不,我再尝试叫她?男人说的是安慰女人,明显底气不足。
你昨天没听到电话那端有人给她庆生?女人无不嗔怪。
说不定是开玩笑,哪能轻易当真?男人多么希望他听到的是虚幻的对话。
人家当初是不情愿答应,最后却真的来了,你倒好,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了!女人笑道。
看在我给她备了好吃的份上,来吧!男人像是对老天说,又像是祈求我。
她肯定不会来了。我这几天又极不舒服,你说这该怎么办呢?女人愁眉苦脸。
你把那两个煮熟的鸡蛋拿出来,再把花卷馒头蒸透,顺便把那煎饼放进电烤箱,我再碰碰运气。男人说着就掏手机。
你还是骑车到她家里请吧,手机不礼貌。女人提醒道。
也好,这样显得有诚意。男人放下手中的抹布,欲解脖子的围裙了。
我这个人生来眼软,一看见他们这样煎熬,心灵深处那股难言的酸楚一并铺排开来。
我直径推开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问那男人,干嘛去?
他愣住了,一下无语。
倒是女人反应快,她匆忙递给我鸡蛋,说饿了吧?快吃,快吃。
男人结巴着,说不出一句。
我接上话茬,问他做了这么多我喜欢的吃食,是不是给我庆生?
他们夫妻异口同声说,是,是,是。
铃声“铛,铛”地响起来了,同学们蜂拥而入,这个说她要夹馍,那个说她要喝饭,我手脚忙乱,又饱满激昂地进入战场了。但在一刹那间,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去霞家转悠一圈,不耽搁卖饭,而后把见读者的日期推迟到星期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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