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孩。
几年前,她在武汉上了大学,大学期间,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恋爱。那个男孩爱她,她呢,也爱那个男孩。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有月亮的夜晚。但后来,那个男孩爱她,她却不爱那个男孩了,于是,他们的故事就断了。
毕业后,那个男孩留在了武汉,她则回到了老家。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她不喜欢,她老是觉得那个城市很粗、很糙,缺少文化氛围,她在那儿郁闷的生活了几年,也谈了两次恋爱,都不了了之。但因为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所以,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她不是那种急着想把自己嫁掉的女人,她不是太漂亮,但根据别人的目光判断,她知道自己也不丑。她的眼睛深处朦朦胧胧有一种别的女孩没有的东西。她喜欢夜晚,尤其是有月亮的夜晚。
而这期间,她武汉的那个男友结婚了。
他们分手后,她以为她不会在乎他了,但那天当她得知那个男友结婚的消息时,她心里还是有种破碎的感觉,她不知道破碎的是她以前的爱呢,还是她现在的心。而隔了这几年、这许许多多的日子回过头去,过去的日子反而一下子清晰起来。现在她才知道,她和那个男孩之间的故事虽然断了,但线头却还牢牢留在心里,有时深夜一扯,一顿一顿,竟然还是牵肠挂肚的。
她又在家乡的那个城市生活了半年。生活不下去了。于是,她到了广州。
她在广州的一家公司当文秘,从她的本性上说,她不喜欢这一职业,每天劳劳拴在电脑前,做一些枯燥的文字工作。但她似乎没有理由再厌倦自己的工作了,因为厌倦,她已经放弃了原来自己那种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她不能又因为厌倦,再次抛弃这个得之不宜的工作。好在不久她又再次获得了一份爱情。无论如何,爱情总算是生活送给女人的一种礼物,很少有人舍得拒绝的。即使拖泥带水的拒绝了,那也还是忍不住看上几眼的。
这个男友很优秀,从各方面来说,都很优秀。所以这份爱情,对她来说,拿在手里,有种华贵的感觉。有时,她甚至想,我们之间的爱情是不是真的啊。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她把自己整个的都交给他了,包括自己的命运。但不知怎么,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感到他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距离,她觉得自己无论怎样努力,这种距离总是消除不了。这份爱,让她始终爱得都不踏实,她找不到那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她的感觉是对的。两年后,她的男友去了美国。于是,他们分手了。和美国相比,爱情显得多么无足轻重啊。
美国是天堂,而她却一下子掉进了地狱。
她给我打电话,我问她,你还好吗?她说,我还活着。我说,既然你的男友认为美国比爱情还要重要,那么就让他象爱爱情一样的去爱他的美国去吧,你要好好活着,你一定会获得你真正需要的爱情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只是失去了一个爱人,但你并没有失去你的爱情。
感情上受到损失的女孩是不好劝的,现在,她生活的信心就象失控的股票,一下子跌到了最低点。
转眼就要快到五一了。五一长假,望大家都忙着出去旅游。一天上午,我们又通了电话。我问她打算怎样安排她的假期,她大大咧咧的说,我要杀回武汉!我一愣,说,你回武汉就回武汉呗,怎么要“杀回”啊。她不回答,半真半假的说,我要杀他个片甲不留。我更迷惑了,问她,你到底回武汉干什么啊!她说,我要找我以前的那个男友呀。我说你别犯傻了,人家不是早已结婚了吗?她说,我给他通电话了,他让我回去找他,所以我要杀回武汉,把他从那个女人手中抢回来,现在想想,还是他对我好啊。我说,我也不想干涉你的生活,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爱他,那你就不要去武汉;如果你不爱他,那你就去武汉。
她去了武汉。飞机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她的心也在漫长的颤抖着。到了武汉,她却突然没有勇气找他了,甚至都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她登上了黄鹤楼。那是一个晴朗的黄昏。那个黄昏很美丽,美丽得就象一阵从心灵深处传来的轻柔而悠长的呼唤。她登上了最高的那层,面对夕阳,突然泪流满面。泪水流过脸颊,象一阵夏天的雨,洒落心间。然后,她走下楼,心情奇妙的恢复了平静。她又匆匆坐飞机回到了广州。
她坐飞机来,又坐飞机回去,来去匆匆,仿佛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痛哭一场。
但从此她就把武汉忘了,那已是别人的城市了。对于她来说,武汉只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城,只有满天的夕阳和清清的风。
现在,那个女孩依然在广州生活着,但只要生活着,我想她就一定会走向自己的幸福。尼采说,一个人,到头来所能经历的,只能是他自己。人生很短暂,但人生有时还是很漫长的。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所有曾经的痛苦都会慢慢变成一支低沉的歌,在回忆中响起时,我们的生命会因这种歌声而显得更加深刻、厚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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