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一个人住,睡在楼梯下漆黑的角落。
即使白天也看不清她床的样子。只在黄昏前点燃蜡烛。
从未见过她拆下过那厚厚的白色裹脚布。
那天,我照常送晚饭给外祖母。
推开那扇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有一丝余光照在楼梯上。
妈妈说外祖母年幼时被炮火声震到失聪了。 要很大声趴在她耳边说话才能听见。
所以她并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我迈入高高的门槛,转到楼梯口的时候, 看见一团黑色的影子。吃力的低着头重复摸索着。
我慌忙打开手电筒照射在那团黑影,忽然而来苍白的光亮似乎惊吓到了她。
映入眼眸的画面,外祖母枯黄生茧的手遮在眉头。
眼睛泛着深邃,半眯缝着,脸上的皱纹像被雕刻过的老树皮。
另一只手拿着凌乱的白布条。床旁小木桶的水还冒着热气。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外祖母的脚,像刚出生的婴儿的脚一样小的可怕。
由于长期裹着布条脚板严重变形。
五个脚趾头趴在一起紧贴着脚心,分不清长短。却很嫩很白净。
外祖母只有两双鞋,那种拳头大小的尺寸,鞋头是高高往上翘的。
全黑的棉布料,上面绣着奇怪的花纹,牛皮做的鞋底。
我呆滞在黑暗里,惊恐于她奇怪的脚。
似乎闻到那种尸骨腐烂的臭味,让人由於感到恶心。
我把饭碗在搁木厨窗上捏着鼻子飞快跑了出去。
那是1997年的春天,我4岁,外祖母89岁。
总是每隔一个礼拜左右的某天,外祖母会消失不见一整天,黄昏落暮时分又静坐在院子里最北角的石蹲上。
我永远不曾忘却那个婆娑寒颤的背影。
面慈祥和的孤独老人在角落喃喃自语,时不时轻轻发出轻微叹息。
夕阳的余光从她荆棘的脸上逐步散去。夜幕侵袭。
直到外公无奈走过去强行将她搀扶回屋里歇息才罢止。
有一次外公外婆在地里收烤烟。
学校不用去上课我在房间睡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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