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以言状的后青春期削发远行,那一年又三年
“今年一定要会去看看”“会去看看罢”,静下来的时候时常这样提醒自己,也是告诫自己。有时候经常溜出去一个人躺在地上“呼呼”的喘气——也只有宽广的大地能容纳胸中无比澎湃的郁气。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困兽,被困于一个巨大的牢笼之中,即使竭力的嘶吼,也仍无济于事。即便想诉说一番,也被这无情的城市哽住了一厢心事,欲饮不下,欲吐不出。
时光容易把人抛,又红了樱桃,也绿了芭蕉。出来得时间久了(从来没有离开家乡如此之久),不免有思乡情结,回去看看也好(莫要抱着衣锦还乡的态度,一颗赤子之心足矣),家乡旧曾谙?家对面坡上的覃老汉还拉二胡?也许他还是那么的滑稽逗人。邻家的小侄女也该长大了吧,怕是不认得我这个叔叔了。隔壁的大嗓子婶婶估计是很难改掉絮絮叨叨的毛病了,她嗓门大,又爱唠叨,一嚷嚷全村的人都能听见,哎,真拿她没辙。村头的老古树是不会再长的了,幼时的梦想便是用这根老古树的木材去铺村前小河上的那座木桥,每次走在上面木渣滓直往河里掉,如今想起来也是满手心的汗,也不知现今修缮了没。爷爷奶奶那儿这些时日着实荒废了些,没有人着实心思去打理,荒芜也是难免的了,只是杂草疯长起来,就很难看出此地是两位老人的长息之地了,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情何以堪。
在我几岁的时候,父母亲便在外拼搏。十几年前还没有“留守儿童”这个名词,双亲的称呼于当时的我而言也就无外乎一个概念,仅此而已。虽然逢年过节他们会回家看望,但也就是那短暂的几天,他们在我面前似乎一个陌生人,我也是表现的战战兢兢,脾性不敢过于外露。唯有在爷爷奶奶面前才表现出韶年时代的一面,拿他们的话说,我就是他们最小的孩子。爷爷奶奶打理着院子旁边的一个园子,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那里就是我的“百果园”,里面应有尽有。没事儿的时候就扑进园子里吃饱了、撑足了再出来,爷爷总是打趣我说“坏小子,又偷吃了”,我便跑去扯他那一大溜白花花的胡子,央求他不要告诉奶奶,我就怕奶奶唠叨起来没完,也不知是心疼他那宝贝胡须还是怎的,他一贯都是大人大量的放我一马......夏天晚上的时候,爷爷奶奶便沏上一壶好茶,装上好的烟叶,摆上两把藤椅靠在院子里趁凉。爷爷奶奶一边嗒吧嗒吧抽着旱烟,一边说往年的事(人老了,难免会怀旧的),比如打土匪呀、当书记的时候呀一大串,我都听了好多遍了也不觉得老套,每当的兴头上我顺手拿起旁边的茶壶咕噜咕噜的灌了下肚,他们当即大惊“一壶好茶又被这傻牛儿灌了”。
时乖命蹇,在我初二那年爷爷病重,不久早早去了,享年89岁。那以后就只有我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因我要在学校住宿,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奶奶一个人生活的。奶奶依旧打理着那园子,这是两位两位老人晚年心血的寄托,平常嘴里依然念叨老头子这、老头子那的。闲散的时候和鳏寡老人拉拉话,其实无非就是年轻时候的事儿。每次放假回到家里,闲暇之余,她便给我说村里近来的状况,哪家的老人去世了,谁家又添了新丁,村头两家又闹嘴了......事无巨细,她总无一纰漏,并说这些事儿我理当多明白些。我知道,她的理念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只是她不知道这句话罢了......而后,过了三年,她的病越发的严重——跟爷爷患的是同一种病。她说她早就想去见老头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怕我受苦。她说她还想看见我娶媳妇儿,她想抱一抱重孙子,可惜......
寒暑易辟,时光荏苒,我已及弱冠之年,当留之人不能留,每每思绪触及回忆的余温,恍若隔世,无论与否,都将是后青春期刻骨铭心的一页。当下,我只想回家乡看看,再饮一瓢家乡的水,唤一声亲人,打理一下庭前的园子,仅此而已,仅此......
惋兮 5月24日留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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