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太复杂，有正常人就有精神病。如果多数人都这样做，少数人坚持那样做，那少数人自然就有病。正如全国革命群众都唱语录歌喊万岁时，那几个不唱不喊的人，一定是反革命。这是革命的初级阶段。

时间长了，也会变化。结果或者是反革命被革命消灭了，或者是反革命被革命同化了，反正是天下大同了。前者等于一个狼群里不可能活几只羊。后者类似于偶然进入狼群的婴儿幸运变成了狼孩，或者羊群里的几只狼更加巧妙的披着羊皮藏着。

可这又有了问题，领袖说一定有5%，完不成这任务，只能说你没能耐，绝不是领袖错了。这指标谁担当？找出披着羊皮的狼难度大，让狼孩顶替也委屈。当然也有另外的可能，那就是狼孩比狼更残暴，定义为只有自己正常，其他狼和羊都精神病。不管怎么进展，革命都没完结。

矛盾的统一，是世界的最高形式。所以“他是人民大救星”和“世上从没救世主”一直尖锐的矛盾却和谐的统一着。正如“为人民服务”和“为民做主”都是党的优良传统一样。前面说的是一个人，后面说的一个团体，而你都不在其中。但也不要悲伤，因为你还被称作主人翁，所谓翁，与性别和年龄无关，正如户主，与家庭地位无关。

赵本山《相亲》里的寡妇，年轻时被父母管着，老了被子女管着，从没自己做回主。想想自己不如寡妇，别说做主，就是“不担惊受怕而是自由自在地干自己的事”这话说出来都有点颤抖。或者所谓颤抖也是想象，作为一个用米饭代替电力的机器人，颤抖过火，就意味着被消灭。属于你的自由，就是主人给你加上正常电压，你就要平稳的旋转，那叫建设。主人给你超额电压，你就要疯狂的摇摆，那叫爱国。不管怎样，作为一台机器，肚皮上都有条和母体连接的脐带，你的一切都是母体给予或叫恩赐的，你要时刻记得为此而感恩。除非你疯狂了要献身自暴自弃自绝于人民！这个进程就是“闭嘴─缩身─粉碎─碾平”，简化一下就是藐视法律和秩序的代价。

平和约等于麻木，纯洁相似于单调，稳定是短暂的，运动是绝对的。冷静稳定理智克制，只是倡导，现在还没到必须遵守的高度。“为民做主”的主子或许还有，“真理在握”的圣人却已死亡。赢者通吃一切之后，输者是否也能留下一点骨头？适当的宣泄与积攒的爆发想必，前者也许更温和。狗急了也能跳墙，对狗来说，压力是动力，生死是进化。

总想这样的问题，觉得自己真快精神了。更仔细查阅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初步自我诊断轻度偏执。不过又看了一篇日人民报的文章《希望杜绝一切非理性言行是不现实的》，觉得自己只是暂时非理想，属于不会被杜绝的范畴。趁着这份闲暇，就享受一下眼前的偏执，创造一些偏执的快乐。

医院并不只有痛苦和哭泣，那里也有生产和康复的快乐。正如并非所有疾病都让人恐惧，因为还有一种病让人精神。

认真看王振今的《精神病人的世界》，觉得那异样的世界一样精彩。所谓患者，反比正常人正常。不信就体味一下这些角色：

我们都是故事的角色，不是作者也不是读者。我知道你的身世，但没必要描绘出来。我们的日常生活的每个细节，都是故事情节的需要，是大剧情的片段。故事可以结束，你则依旧生活，只是不再有读者关心了。

现实和梦境，可以分离也可以结合。梦里的生活可以和现实完全一样，例如梦境随时间流逝，但事件连贯，因果清晰。那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先生，他认得所有的路，所有的门，只要他拉住你的手，你就没法再松开，只能跟着跑，此时你喊不出，也说不出，那就是命运。

灵魂的问题，现在看玄妙。可倒退一百年，你拿手机跟人通话，用电视看地球另一面的球赛，跟人解释说这靠的是一颗看不见的卫星和一块指甲盖大的卡片，你一定就被认为是疯子或白痴，因为这超出了当时的科学，完全不可理喻。再过一百年谁说找不到灵魂？歌德说：时间并不流逝，流逝的是我们。真理属于人类，谬误属于时代。

我们生活在习惯里。你上班工作，吃饭聊天，打情骂俏，约会唱歌，都是习惯，并没有原因。每天走同一条路，回同一个家，上同一个班，这都是习惯。如果尝试走别的路，也许会遇上更多美女，看见从没见过的飞碟，看到更好的街景……习惯并非都好，习惯只是借口。以前人类群居，是因个体弱小寻求保护，现在聚集已不是安全问题而只是习惯。现在先进了，人可以活在自然界，住树林，住山谷，住树上，山洞也成。自己狩猎吃野味，遇到猛兽有枪。没子弹了，找那些不放弃群居的城市人要，这就是回归。大家自觉选择，想回归的回归，不想回归的在城市。愿改变习惯的人到野外，不愿改变的人接着在城里。多好。

生命有那么多方式，人其实一点也不特别。外星人不一定跟人类一样吸氧气吃碳水化合物，他们可以吸硫酸吃塑料。身边的东西也是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就说蚂蚁，一个个个体，其实只是细胞，整个蚁群才是完整的生命，只是松散点！石头也是生命，它们看着不动，只是太慢我们感觉不到。石头不愿动，因为乱动会死。动就磨损，磨没就死了，和人一样。人死变成灰，还原成沙土，沙土再聚集成石头，这就又有了生命。正如大脑本来是一块肉，聚在一起就有了思维和生命！石头不认为我们是生命。我们动作太快，生的快死的也快。人拿石头盖房子，不到百年石头没变房子塌了，石头们还是石头，百年对石头不算什么。在石头看来，我们原地站一辈子，它们也看不到，这时间太短！耐心的和石头沟通，找石头样的生物。他们就在我们眼前，只是我们看不到。

达摩面壁9年领悟了什么？你我也能闭关。事先准备好水，一些白馒头，然后跟人说出差，就一个人关手机、拔电话、锁好门、拉电闸，不看书报杂志，不做任何事，跟现代文明断绝一切。困了睡，醒了起，渴了喝白水，饿了吃白馒头，躺着站着坐着倒立随便。除此什么都不做。24小时后有点兴奋，随后是清净和无聊，接着有奇妙的东西浮现。一星期后更有趣，超越感觉能浮现出精神，把记忆的一切翻腾出来滤一遍，看不透的事看透了，想不清的事想通了，钻牛角尖的状态和谐了……那是一种信马由缰的精神驰骋，是一种稍纵即逝的神奇灵感。决定结束时，把事先准备的一颗苹果吃掉，作为重新回来的开始。当你看着果皮上的细小颗粒开始会觉得陌生，愣一会儿试探咬下去，牙齿割开果皮，淡淡的清新冲破临界点逐步在嘴里扩散，慢慢嚼碎果汁在舌尖溅开，果肉的颗粒不断开裂，果汁掠过味蕾，碎片在牙齿游移，味道像电流一样传向每个角落，清香随着果汁滑向喉咙，刚被冲刷的味蕾虔诚向大脑传递信息，所有感官在被遗忘后重新由精神统驭，于是你伴随苹果卷土重来了！那个时刻，肉体复苏了，感觉回来了，全身坚定而踏实，精神丰满而清晰。……

世界是物质的，同时也是精神的。人群是正常的，同时也有异类。真正的精神病不可怕，不得不是的才会恐怖。正常的社会很世俗，精神的世界色彩纷呈。多数人想的很少，不排斥个别人多想些。已知的未必是真相，何况还有那么多未知。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但十字路口总站一两位领袖。上帝或者真有，只是没人见过。在未知面前我们都是奴隶，我们都在模糊里探索。试图看清看透所有事物，不过是一种无知的狂妄，但也不必排斥这种努力。

为什么这世界只能有一个价值观，一种生活模式，一种幸福追求？精神病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他们的快乐我们不知道。给异类一个角落，这也是宽容。偏执只是比执着更强一点而已。没准那一天，就会偏执出几个天才。这么一想，就自己偷偷乐。

于木鱼宅

2011-5-20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