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痛骂中国油画家喜欢参考照片或画册从事绘画创作的习惯，并用了个疑问句式“如果没有照片我们就没法画画了吗？”。在中国，画油画的人的确都有这个习惯，但陈丹青是否骂得合理骂得合乎艺术逻辑呢？

首先西方美术的世界名画，根本不可能被中国搞到手，这就在客观上造成了中国人只能通过画册来了解，欣赏，并借鉴世界名画的结局。不管陈丹青对此现象如何不满，事实上都是无法改变的现状。虽然有些画家通过留学欧美的途径见识过世界名画的原作，甚至还可以去法国卢浮宫里现场临摹那些世界名画，但是能有机会留学欧美的画家究竟有几人？即便留学欧美并在欧美的美术博物馆里临摹几年，就能证明他们的实力可以达到一流么？

画册问题是个无可奈何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看任何画册，当然也包括国内画家的画册，若如果真的这么做肯定会走极端，不论东方西方，画画的人都习惯看别人的画册，至于是否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恶劣影响，我认为因人而异。陈丹青本人肯定是受到西洋画册的负面影响了，否则他不会如此极端仇视画册，而我在网上也看过陈丹青的画册，对我而言几乎什么影响都没有，而不论是正面的影响还是负面的影响。

参照照片画画是个问题，不是只是陈丹青才会想到这个问题。很多穷画家没钱聘请人体模特，怎么办呢？哈哈网上有很多人体照片可以下载，尽管与人体模特有很大的差距，但总算可以当作创作的参考素材。创作街景中的群像题材是个大问题，没有人肯为哪个画家的创作在交通拥挤的大街上站上那么几小时的，当然画家可以画很多速写，但是速写并不能解决所有创作问题，因为还有色彩问题和光影问题，还有具体的细节刻画问题，而这时候照片就会成为必不可少的参考素材。

参照照片画画，是因为在大脑里对所画的题材并不是特别熟悉，不熟悉，是画家需要积累创作素材的根本原因。如果太熟悉了，太成竹于胸，反倒像个卖油翁那样容易形成概念化的操作套路，对创作而言倒未必是好事儿。

问题是，如何搜集和积累创作素材，一般而言提倡速写的积累，但速写有局限性。有很多创作题材是无法积累速写的，比如历史画，如果没有照片或影像资料，上哪去搞速写？难道还要让画家练就一身穿越时空的本事儿？

另外，通过速写积累素材的方法是基于写生的大前提下，但很多时候，画家根本不具备写生的条件。比如想画西藏题材的人，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去西藏，这时候，照片就是最好的参考；想画组合人体画的人，却雇不起创作主题所需要的人体模特，想游历名山大川的画家，经济上却只能让他窝在家里，想画历史题材的人，如果没有照片或影像资料，肯定相当绝望，另外想要在创作过程中借鉴一下世界名画的人，如果没有照片，肯定会发疯。

现在的实际问题是，不是参不参考照片的问题，而是很多人把油画给画成了照片。

照片是没有灵魂的，但是绘画重视表现主题的内在灵魂。在创作过程中能不参考照片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参考照片也没什么错，错就错在很多人把复制照片当成了绘画。比如陈丹青，虽然他本人坚决反对参考照片的创作模式，但实际上他的画和照片一样没有灵魂。

不知从何时起，我也开始参考照片画画，但我从来不会去复制照片，照片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个供我参考的创作素材。针对绘画创作而言，如何利用照片才是关键。

参考照片进行创作，也是无奈之举，前些年我画了一些富士山主题的画，但我却没去过一次富士山，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但我不会复制照片，我只是在利用照片获取创作灵感而已。

“没有照片，还能不能画画？”这个问题我认为陈丹青问得很多余，很多人都可以不用参考照片也能画画。比如画些身边的平常风景或静物，或者亲朋好友也行，前提是亲朋好友肯花时间也有耐心地愿意给我们做模特。

参考照片进行绘画创作，的确存在一些负面因素，因为摄影和绘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不是摄影水平越高的照片就能对绘画创作越有帮助。因为参考照片的目的只是为了积累素材或获取灵感，所以照片的利用价值是有局限的。本着“画在心中，照片不过是个参照物”的原则，才能摆正照片素材和绘画创作之间的关系。如果画不在心中，那么参考照片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

网络上有很多照片，不少照片的内容都是我们无法在现实中去亲眼目睹的景象，还有很多照片所拍摄的角度也不是我们用速写的方式所能采集到的。照片为我们提供了无穷丰富多样的视觉世界，不管是拍得好的还是拍得烂的，对于画家而言都一样。作为参考素材，画家所需要的并不是照片在摄影角度上的完美感，而是物象特征的突出感，比如蒙古包的独特造型，比如少数民族的独特民俗或服饰上的独特色彩和代表图案等……。

绘画创作不是为了复制照片或用照相机的取景模式去复制视网膜上的成像，因此陈丹青的说法其实等于胡乱放屁。不过陈丹青之所以胡乱放屁也是有原因的：的确有一大批所谓的“画家”喜欢复制照片，哪怕在不参考照片的情况下所画出的画依然和照片没什么两样，这方面的极端代表是中国油画院院长杨飞云及抄写主义画家冷军。

参考照片有罪乎？

2011年5月22日

山野居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