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到个周末,说好和朋友们去山里打猎的。可就在昨天晚上突然接到电话,说今天必须去省城参观什么渎职犯罪的展览。电话那头告诉我,不许请假,要请假必须给县委书记去请。看来这展览很是重要。
放下电话,我心里还不踏实,于是又拨通了县委一位朋友的电话,问到底都是些什么内容。朋友看来是知道内幕的,他说就是这些年来国家的一些大案要案,不全是渎职,也有职务犯罪和腐化堕落的内容。一听这个,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过去在小单位供职,一年到头像这样的会议从来是没有人通知我的。现在不一样了,呆在大单位,看来惦记的人也就多起来了。
挂了朋友的电话,我又得和事先约好的朋友解释缘由了。朋友约我去打猎,已经是好几回了。每次我都是说公务在身,由不得自己。最后朋友说这个周末总不该会有事了吧。于是我答应了,可谁想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看这样的展览虽在我的心里不怎么震动,可是从通知的人的口气看,不去那可是不得了的。毕竟现在自己管着六七千人,就说自己严要求,可别人谁又会放心呢。
看来没有办法,我只好小心翼翼的拨通朋友的电话,我还没说话,朋友就嘿嘿笑起来了,看来他有预感,因为我晚上是从来不打电话的。我给朋友解释了半天,也不知道朋友听进去了没有。反正朋友最后说,那样的展览不看也罢,看了不是警示,说不定会让人生出其他感受来的。
我只能不厌其烦的解释,我也知道说服不了朋友。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身在江湖心悬魏阙,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延续生命,我也不能随心所欲。放下电话,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是不是别人都和我一样,整天这样的没完没了呢?
前些年,我经常和朋友上山去围猎。尽管面对许多弱小的生命我也曾感慨万分,可是和大自然较量的那种韵味却也给我留下永恒的记忆。朋友是围猎的高手,前不久他还送我点野味。他说现在吃什么都不安全了,不过他送来的东西还是可有保证质量的,至少算是绿色的。当时我还开玩笑,说现在食品哪里还有安全一说呢。就是山里的野味说不定也让什么都给污染了。
玩笑是玩笑,可是朋友送来的野味还是让我大饱口福。我这人就这样,尽管大夫说我不能再吃脂肪含量高的东西。可我就是喜欢吃肉,而且是不管什么肉,我是通吃。有时候我也纳闷,难道自己吃肉有瘾了。每顿饭如果不见点荤,好像就和没吃饭一样。前段时间社会让瘦肉精弄得人心惶惶,妻子也不再给我卖肉吃。有一阵子了,我还真的快要受不住了。正巧朋友送来野味,先不说安全不安全,光是这种形式,就让我有了吃肉的借口。
野味很好,朋友说去狩猎。我想既能挑战自我,又能大饱口福。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当时我和朋友定下周末,朋友就告诫我不许再改了。我当时是信誓旦旦,说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不会改时间了。可没想到遇上比天下刀子还厉害的的事情。我又不能不食言了。
电话打完了,也无心再看电视了。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司机,让他今天早晨来接我。晚上睡得不好,心里总是觉得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不畅快,也不尽兴。好不容易熬到早晨,起床穿衣。妻子说要去省城看展览,还是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我当时想,这也不是去参观什么风光的事情,换什么衣服呢。于是我什么也没有改变,按照时间就准时出发了。
车子刚走上高速,我的手机铃声就响了,一看算是熟悉的电话。一接才知道我走早了,人家是下午两点到三点钟。可我们已经走在高速上了,想要折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反正是周末,反正也不能陪朋友一起去打猎,那就去省城看看花花绿绿,也算是自我安慰,给自己寻找开心吧。
去省城的时间没有耽搁。到了省城没想到天气会那么冷,还时不时儿的下点小雨。眼看就到六月天了,可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凉。有点深秋的味道。如今的省城也算是大都市了,尽管还被说成是二线城市,可是这里的房价也都涨到快一万的高度了。过去来省城不觉得什么,车子泊在那里都很顺手,可现在不一样了,进了省城,我们光是寻找车位就走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家车位,可从车窗看是一家葫芦头泡馍馆。尽管说葫芦头泡馍也算是陕西的名优小吃,可是如今的公家人已经对它不屑一顾了。可能就是因为不屑一顾的原因,这里还有停车位。
泊好车我一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再说了,我这人也就是下贱,什么山珍海味,什么七碟八碗,对我来说都不感兴趣,我就是喜欢吃家乡的羊肉泡馍和葫芦头泡馍。无意间反倒给我找了个好事情。我和司机要了四个饼子,要了一盘泡菜。吃这样的饭给人的感觉就是豪爽。虽说开始还觉得天气有点冷,可吃饭泡馍,全身就开始觉得暖洋洋的。
吃完饭还不到一点钟,因为无处可去,我就说开始往通知的目的地前进。因为通知的地方在西郊,我恰恰对省城西郊很不熟悉。尽管西郊是省城的高新开发区,我也知道那里这几年建设的很快,已经很有规模了。可是我要去的地方说是一个什么会馆,具体的方位还真的弄不清楚。好在我的车子上有导航仪,司机就是按照导航仪上的提示去行驶。可能是中午时分,也可能是因为周末,在我的印象里,二环路平日的别的堵车,可今天却还算顺畅。
从东郊到西郊,我们走了大概有四五十分钟的样子,终于看到了要找的会馆的指示标识。这下我松了口气。毕竟省城不是首都,没有那么大,既然有了标识,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地方了。再说了,我们往前,开始发现我们市里的车牌号也多了起来。看来真的是离展览的地方不远了。
司机盯着前面的路,我在仔细认真的看着车上的导航提示。从导航上看马上就到了,可是往前面看好像还是迷迷茫茫。终于,司机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我感到惊奇,还以为是车子出什么问题了。看看司机,司机告诉我,地点就在这里。他用手一指,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牌子,上边写着什么会馆。
我让司机泊车,自己就下车去看。可走到跟前我犹豫了。这哪里是什么反腐的展览呢,分明是在搞车展。各式各样的车子林良满目。我没敢再往里边走,赶紧退出来,因为怕闹出笑话来。这时司机也把车子停好了,他看我退出来,就问是不是还没有到时间?我说是不是弄错了,咱们是来看反腐倡廉的展览的,这里在搞车展呢。
司机挠挠头,原地转了一圈对我说,地方不会错,他已经看到许多市里的车子了。而且刚才还看到好几位县长也在这里。司机这么一说,我也学着司机的样子转了一圈,可能是刚才坐车久了,要不是葫芦头泡馍吃的太滋润了,我竟然没有去注意车牌号,只是看了车型。觉得这么多好车放在一起,不是车展还能是什么呢。不过现在我算明白了,原来这里的车子的主人都是来看展览的。
我又转回身,开始朝着大门口走去。来到展览馆大门口,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不过还好,我在门口遇见县上组织的人,他问我怎么一个人呢?我说不是让大家各自前来吗?怎么,难道我应该和大家在一起?我一疑问,组织人笑了,对我说不是这个意思。说看这样的展览怎么不和大家在一起,那样不是热闹嘛。
我问怎么看。他说随便看。我问在哪里报道?他说已经统一报过名了。进去看就可以了。原来是这样的。我明白了,于是跟着人流也就走了进去。展览馆布置的很不错。有红色的地毯,好像还有空调。特别是那些讲解小姐,个个都很美丽,带着耳麦,看去好像是刚从战斗机上走下来的女飞行员。
刚开始我还跟着大部队听了一会儿。可后来我觉得他们进行的速度太慢。于是便独自一人往前走。一个个展板做工很精良,也很气派。当然了,画板上的事件也的确是够触目惊心的了。我在这里看到了重庆的文强,尽管他的故事我已经知道很多了,可是在这里看到,我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一个公安局长,一个本该给民众保驾护航的人,最后竟然成了欺压百姓的主儿。是文强的本质出问题了?还是我们的社会应该反思?最后我看到了那个国家药监总局的局长被送上断头台的画面。当时心里就觉得有点恐怖。管药的人最后合伙造假药。看来这世界还真的就该有今天的厄运。难怪如今的食品安全已经成了大家心惊胆战的现实。也许答案就在这些画面的背后。
展览很恢弘,展览管理的灯光似乎也是有意设置的,让人走在里边好像真的就像是走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走完了所有的红地毯。就在我要出门的时候,遇见几位县里的同僚,他们看我出来了,感到很惊讶,说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呢?我说看完了。他们哈哈大笑,说我也太不认真了,应该好好去看,刻骨铭心的去看。这可都是惨痛的教训呀。
这时我也笑了,我说人很多,我把空间留出来,让他们去刻骨铭心,让他们去留恋往返吧。这时有位平日就爱开玩笑的同僚把嘴凑到我的耳根说,他知道一个故事,有个县的反贪污贿赂局的牌子不知道让谁把翻字给涂抹掉了,只留下贪污贿赂局几个字,可是竟然没有人发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说这里搞得很好,电视台录了专题,在电视里播放,结果一个小孩问他爸爸,贪污贿赂局是做什么的,这才让人发现。
哈哈!我听完差点岔气。往前一走不小心踩住了一位女士的脚。我刚想说对不起,结果她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我不好意思,还是说了对不起。
走出大厅,刚才阴沉的天突然放晴了。我坐上车,司机问我还去哪里?我说回家,看看咱们单位的牌子有没有问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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