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漆黑,没有风,也没有人。
遥远的天边,只依稀能看到一颗星辰。静立于窗前的树梢上这些欲滴的晶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颗朦朦胧胧的星辰所幻化成的一滴滴无声的露珠?那星辰的末端,是不是还依然有一个家,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在此刻深夜时分兴许也同样被露水打湿了罢。
看着这样的夜色,不免感伤惆怅。那背地里莫名的眼泪,是不是亦如这露水一般剔透?
或许它们的外表近似纯洁,但露水未免还是过于清淡了些。
一个人若能如这颗露水,即使清淡,想必也能快乐。一个人却偏偏如泪,泪是酸的是涩的还是苦的,无从解答。
这或许正是因为那些太多失望。譬如你打开心扉准备让人来窥视你的灵魂时,别人却忽然笑你肤浅无知。
你若不肤浅,为什么总是让别人来了解你,让别人来欣赏你的好,忘记你的坏;你若不无知,为什么你埋怨的总是别人,埋怨别人将你冷落一旁,而冷落别人的却正是你自己。
可是这些人似乎从来不知道,即使是一柄废剑也有双锋,何况是一个他们口中的“废人”?一个废人难道就没有双面存在的价值么?——你若只看到我的缺点却从未试图来寻找我的优点,那么就请你不要轻易说我肤浅。一个连你的优点也穷于探索的人,凭什么斩钉截铁地对全世界宣布,“他就是块废铁”?
冷,冰冷。风很温柔,但心却已是冷的。
当一根根尖锐的针快速的扎刺着同一处肌肤时,那种感觉就是隐忍的情绪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宣泄而出。毛孔逐步扩张,却没有汗,只有干涩。就像是怒到极点的人,反而不会轻易落泪一样。
尖利的针尖,尖锐的生疼,却也因为扎得次数过多,竟不知不觉变得麻木。惟独只能捏紧了拳头,仿佛是在告诉自己,无论针尖刺入皮肤,刺透骨肉,还是根根都刺入自己的心脏,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告知你我的沉默。
那连眼神都已经沉默得一贫如洗,它却是一片已布满裂痕的大堤上那平静的水面。你扎得愈重愈疼,我表现得愈加波澜不惊。你扎得愈烈,我笑得愈淡。——只因总有一天“我”会让水泛滥成灾,既而淹没全世界!“我”纯净的心尚无法让人赞同,那么“我”情愿化为灾难,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
可是人的心灵真的就必须走在“善”与“恶”的两个极端吗?
人的心灵本不分善与恶,谁不想有一个和平的环境,在这个和平的家园里奉献出哪怕只是一点“绿”,这颗心只要有人偶尔赞同一次便足矣。
但年轻的“心”却不可被残忍的现实埋没,这颗年轻的心已厌倦了不仅被埋没,还要倍受身边的人责备的现实,这颗隐忍的心还没有“死”,它正待破茧成蝶,可是……
可是一个人若逐渐心“死”,他真的能够让这汪静水泛滥?
心若已死,从极“善”的顶峦直接穿越至极“恶”的尖峰,他情愿去享受这些灰色快乐,那么这个答案便是肯定的,他能够,他能够真正的“坏”。
那些灰色包括:不务正途,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坑蒙拐骗;那些灰色同时也包括:垃圾,残废,狗屎,甚至是看不见的废气……
于是一个“坏人”在若干年后真的变成了坏人。
而不接受任何怜悯的“坏人”却正在这绝望的深谷歇斯底里地守侯着黎明。那最初的心灵却并没有被世俗的言语和眼神所玷污,一切只因为,这个被人侮辱人格,被人视为废铁的“坏人”一直在追求着自己的信仰。
哪怕爱人离去,朋友离去,亲人离去,哪怕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他也觉得再所不惜。
——只因,这就是信仰。
二、
寂寞是什么?
寂寞是一道伤疤?是一阵泪雨?还是一首用来抒发的殇歌?
寂寞其实是一种人格魅力!
寂寞每个人都拥有,但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拥有,它比任何一个人都具有独特个人魅力。
是不是当人们欲求却求不得的东西总是成为了珍贵的宝贝?
当一颗无法估价的宝贝在你无意间获取时,你总是想尽办法去表达自己的情绪。有的喜欢尖叫,有的喜欢沉默,有的喜欢用笔描绘出,有的喜欢用歌声来抒发。
但无论你怎么表达,仿佛都不尽如人意。只因为这个宝贝,哪怕只是一瓶病人的药,歌手的灵感,或者是一个梦寐女子的轻轻一吻。
可是无论这些宝贝有多珍贵,都不如寂寞拥有的价值美丽夺目。
寂寞竟仿佛一只翩跹在花丛中的蝴蝶。当你步入这片花丛时,无论漫山遍野的花是否缤纷馥郁,当你忍不住采下一朵时,会不会轻易就被这只蝴蝶吸引了眼球,蝴蝶的曼妙舞姿,正将这漫山黄花那寂寞的生命不断诠释。
那是一个舞者以灵魂的舞蹈来诠释生命的价值。就好象一个孤独一生的沧浪子用他独特的脚步来迎接曙光,也好象一个高尚的乐曲家正以孤独的姿势来创作最美丽动听的乐章。
那么寂寞是一首诗?是一本书?或者它仅是一个字,一个词?
兴许寂寞的本身已是在诠释着生命。只因为已有太多的人被现实消磨得只剩下寂寞,似乎一坛浊酒尚不能表达寂寞的苦涩与辛辣,但寂寞却真正拥有着浊酒的苦、涩、辛、辣。正如大海中有水,而水却肯定不是大海的全部,那些大海中滋生的物体实在不胜枚举。
我曾说,人生下来绝不可能是悲苦的,反之也不会拥有无尽的快乐。一切只因为,在快乐和悲苦之间,正有一泉寂寞的水在潺潺流淌。
这个世界不论它带给了你多少苦恼与不快,矛盾与盲目,但只要在这泉溪流中撑只小舟,经过无限岁月,忍耐着春夏秋冬,是否便能抵达无忧和欢愉的彼岸?可是那个遥远的彼岸到底能给我们带来多少,终点的资源似乎能够自给自足,无忧无虑,但那个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场面,真的就是一片桃源?
不论前途是光明也好,迷茫也罢,不论悲苦也好,无忧也好,寂寞也罢,总之我们若学会在悲与乐间享受这段过程,是不是本身已是无限的乐趣?莫不如,用一段甚至一本书来记载,那遥远的理想到底能够给我们带来多少悲多少乐,用第三人称的故事来诠释自己活着的价值,会否已是一种预知,也好待那时见证,到底我们是过于执着的弯路,还是享受其中的苦、涩、辛、辣更无悔。
三、
一个人内心的伤痛,善于蛰伏在龟裂的细小的夹层里,滋生漫长。就好比病毒侵蚀细胞,一朵一朵如花般绽开,泼墨般污染着幼小的生命,它们从来不换位思考生命的咆哮,反而为了这被其玷污的黑色图案而感到惬意自得。
这似乎正是这个世界存在着的绝大多数的现实,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悲哀之一。
内心的创伤,是一道用于捆绑布满裂痕的石案的绳索。
当绳索脱力失去固定效果时,那看似如磐的石案,经年之后已是碎裂崩溃。人莫不也正如此?人不可能永远都还怀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冲劲。这俨如我们如石的青春,经年之后,是否也会因揪紧脱力而失去往日的面容?往日的面容里,一半如烟花般灿烂,一半如污水般腥臭。一个意想着两全其美的生物,在这一半一半的夹层之间生存,却永远也无法探究“善”与“恶”的广阔。那夹层的尽头,是否也有一颗璀璨的北极星?那北极星的投影下,是不是依然能够看到遥远的家园?
背驰道离的故事人们已经见过太多。追求的梦是成功团聚了还是演变成一把刨开美满家园的利刃我们无从解答。一个人拼命劳作,忽视了所有人,已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于是胶卷拉开了那一幕幕场景:终点,终点那杆理想的旌旗终于近在咫尺,一个人如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短暂的微笑。那时他回过头方才发现,身边的人早已不见,早已不知被自己抛弃到哪个山谷里或是哪个悬崖上……身后那铺满无边漫草的荒野,是在对他诉说往事?他可曾听见?他蜡像般的面容可曾看见胜利者的喜悦?那杆旌旗迎风招展,多么伟岸,多么宝贵,穷尽一生的时光,就只为得到旌旗的独有权,等到旌旗已紧握双手方才惊觉,从那荒草连连中传来的那些支离破碎的声音原来是心碎了一地。
何必呢?何必过于执着。
有时候放弃反而是一种大无畏,无畏地面对新的挑战,无畏世间突袭的任何荆棘。盲目地追求,换而言之,是不是一种对生命的不负责,对现实的一种畏缩的逃避?
正如我一个朋友写过的一句话:爱情就如乘法,其中一项为零,其结果永远为零。
人生的道路,虽不如爱情那般单调,但它们却是息息相关,所遵循的也是同一本法则。
四、
夜漫长,夜终去。
夜终去,是不是正因为人已渐渐开始“想通了”?
可是“相通了”虽然只有三个字,要想真的想通,却极有可能已出现了无数的悲剧。
阳光,又是阳光。
似乎已经有太久没有去洗礼阳光的沐浴,也似乎太久没有好好呼吸阳光。
窗帘拉开,久违的初夏,久违的心境,久违的愧疚。
但那些似乎都已经不太重要。孤独地一个人在孤独的城池中劳作,他已饮了太多太久的孤独,他像是已太久没有觉得自己竟如此孤独。低首,阳光泼洒的光辉似已经将他面容洗新,惟独留下那一直默默陪伴着他走过若干春秋的孤影,也在这空荡的客厅里呢喃。
不仅又想起太久以前钟爱的一首老歌《再见理想》,此刻正在他心底以一种浑厚沧桑,充满了生命乐趣的声音响起:几许将烈酒斟满那空杯中/借着那酒洗去悲伤/旧日的知心好友何日再会/但愿共聚互诉往事……
太久。实在有太多的太久。
人生究竟暗藏着多少个太久?对于等待的人,太久也许仅是一刻,但对于迷失的人,太久却是一生。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寻找那太久没有共聚的旧友,太久没有与他们共诉往事。
这一幕,在阳光与窗帘映衬的这一幕,是否已是一个再见理想的图面。是否,迎接了一半的快乐便是虚度光阴,是否为了理想,就必须拥有如此多如此多的“太久”?
答案是:绝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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