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课铃响过，王娟收拾讲义走出教室。只见校长带一穿警服的男子朝她走来。

“他就是王娟老师。”校长向警察介绍。

“这是镇派出所的李警官。”校长说，“他有点事找你。”

“我们到派出所去谈吧！”李警官一脸堆笑。

“去派出所？我不会有什么事吧？”事情来得突然，王娟心头不由一颤。

“我把讲义放到办公室再来吧！”显然，王娟想先到办公室缓缓神。

“讲义还是请校长带一下算了吧！”李警官的语气渐渐严肃了起来。

王娟只得跟李警官上了车。一路无言，王娟却忐忑不安。　“自己究竟犯了哪门子法，要被带到派出所？”　王娟寻思，“打麻将吧，又未被当场捉获，且全民皆赌，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员。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二

派出所办公室。李警官、颜所长一脸严肃的坐在长方条桌后。

“姓名？”

“年龄？”

“职业？”

问话的是颜所长。这颜所长其实是认识她的，王娟想，她当他儿子的班主任期间，他几次到她家来了解儿子的学习情况，顺便还提来些水果什么的。这时他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颜所长，我究竟犯了什么法？”性子急躁的王娟主动出击了。

“问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颜所长还是那样一本正经。

“王老师，你买了多久的六*采？”颜所长终于转入正题。

“买六*采犯法吗？”王娟反问。

“违不违法等下我给你个文件看看就知道了，现在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颜所长似有不悦。

“不足一年时间吧。”王娟实话实说。

“你粗略估计一下，自己一共输了多少钱，又赢了多少钱？”颜所长继续发问。

“这我怎么还记得？”王娟摇摇头。

“3月4日，买特码20元未中，买单双400元，赢800元。3月18日买单双1000元，未中。5月6日，买特码500元，报羊，中奖两万元……”颜所长翻开一个笔记本如数家珍。

“5月6日的那两万我至今未接到啊！”王娟申辩道。

“这是庄家的记载，你觉得属实就上来签个字吧。至于处理结果，明天会告诉你的。”看来颜所长要结束这次询问了。

既然庄家未销毁登记簿，王娟还有何话可说。

三

不知为什么，王娟生性好赌。学生时期，她就喜欢有奖购物，且中奖率很高，时常赢得同学的羡慕。参加工作后，她就买福彩和体彩，几年间却只中了几个五元的末奖。得不了大奖，缺少刺激，王娟就对福彩和体彩失去了兴趣。有同事就撺掇她买六*采。王娟很快就尝到了甜头，买单双中奖率为50%，买特码虽然中奖率低，但回报率有40倍，王娟坚持单双和特码一起买。她买了大量参考资料，又利用网络获取信息，白小姐、黄大仙、曾道人均是她的军师。由于摸到了些规律，王娟总体上还是赢多输少。她万万没想到买马是违法的，会被带到派出所来关禁闭。

更令她想不到的还在后头。第二天上午，颜所长语气柔和地给她宣布了处分结果：

“王老师，我们统计了一下你买六*采的数据，你输赢的总额将近五万元，根据有关规定，按这个数额的两倍予以罚款，因为是熟人，你又是初犯，所以只罚你九万元。什么时候交了罚金，就什么时候放人，请你及时跟家人联系。”

颜所长的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罚九万元，自己一年工资才两万元啊。再说，买马一年，虽说数字上赚了一点，但五月六日那两万还未到手，实际上是亏了。丈夫本来就反对她买马，这个处罚结果叫她怎样给丈夫说！

四

王娟的丈夫被弄得焦头烂额。妻子进了派出所，课要他代，家务事全落在他身上不说，最难的是要去求爷爷告奶奶，争取让派出所少罚点。好在岳母心疼女儿，给他送来了几万元现金。但是，他并不急于去交罚金。一方面，他想拖，拖到派出所把罚金减少到他能够接受的时候再去交；另一方面，她恨王娟不听自己的话，偏要去买马，希望她到派出所多呆几天，留点教训。

王娟却熬不住了。失去自由且不说，那李警官每天来催，说再不交罚金就要立案，要往局里送，那时亏就吃大了。第五日，派出所见王娟的家属还未交罚金，就来硬的了。李警官就把王娟扣上了手铐，带到警车上就要往公安局里送。一副冰冷的铐子套住双手，王娟顿时就潸然泪下，教师家庭出身又身为教师的王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扣上手铐。李警官一边开车，一边劝导王娟：

“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你还是打个电话催你丈夫快点交了罚金吧。”

听王娟丈夫在电话里说马上就来交罚金，李警官借口没有带审讯材料，把车又开回了派出所。

王娟的丈夫动用了一切关系，在派出所里软磨硬缠，才把罚金减到五万元。

五

王娟从派出所出来几天就后悔了。她的一位同学因为买马也被关进了派出所，但她死活不肯交罚金。派出所把她送到局里，关了14天就把她放回来了。这时她才知道，这次运动打击的主要对象是黑庄，买马只是轻微违法行为，行政拘留最长时间也不能超过15天。最令她后悔的是，交了罚金，连个收据都未要就出来了。

事情还并未结束。一个月后，王娟就接到教育局的电话，说她买马的事已上报到市纪委，市纪委委托教育局纪检组处理。要她尽快去教育局纪检组交代有关情况。有人就劝王娟，尽快到纪检组去疏通一下关系。王娟想：派出所把我关也关了，罚也罚了，教育局还要把我怎么样？托人带了个检查给纪检组就以为万事大吉了。谁知此次又吃了个大亏，期末教育局宣布处分结论时，王娟的处罚是记大过一次，降工资一级。而她的那位同学又走运了，仅仅得了个警告处分。她打电话询问秘诀时，同学告诉她，人家给某人打了个八百元的红包。

更令王娟不解的是：替王娟写单的那个庄家，却安然无恙。就有各种版本的说法：有的说庄家是派出所的眼线，也有人说庄家的一个亲戚在市政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