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都是殷实的农民,出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由于童年开始便经历很多的磨难,练就了坚韧的性格。于是,他们生命里的那些悲伤流泪便显得那么沉重。
记忆里第一次看到父母悲伤,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蹦蹦跳跳的我在一不小心在门前水泥板摔了一跤,鼻血直流,到了晚上就一直发烧。爷爷奶奶和母亲用尽了方法都不能退烧,只好打电话给远在东莞打工的父亲。电话里,他们掩不住的忧伤与无助,约好第二天一早带我到城里大医院。那一年刚好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家里借了一大笔钱重建漏水的房屋,新添的一对双胞胎弟弟才不到一岁,父亲迫于无奈才出去打工的。而去医院里,用尽了家里最后的一笔钱,照了b超、脑镜等各项检测却都检查不出问题,我甚至开始手脚颤抖,不听使唤。这种情况对于家里,无疑是雪上加霜。很多医生都叫父母放弃了,只是为了他们的女儿,他们还是继续带我踏上了寻医的漫长路途。大医院、乡村医生,凡是别人介绍的好医生都一一前去。难以忘记的,是村里一名医生苦口婆心地劝父母放弃,被他们拒绝他的“善意”后,两人坐在门前互相望着,眼里的悲伤逆流成河。那眼光里,有着太多的无奈、无助,却承载着不可动摇的坚定与希冀。
第二次看父母伤心,是弟弟掉进了井里。村里一个有点神经兮兮的人在院里挖了很深的井,宽不到一米,上面没有任何遮盖物。小弟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掉了进去。不到四岁的小弟,在掉下的时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勇敢,抓住了两边突出的石头,才没有掉下去。他小心地移动,将脚放在那里支撑,然后大喊。在井里喊了半个钟头,那个男人才从午睡中叫醒,慌慌忙忙地找来我的父母。一听到这个消息,父母扔下了正要拿着去干农活的锄头,赶紧去到井边。看着井中的小弟,父母两人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可是井太小,根本没有人可以下去。他们又紧张又慌,却还是很快地冷静下来,想到了办法: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正在井下等待他们的救援,越快越好!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他们将一架很高很长的梯子绑好放下去,让小弟爬上来一段距离,然后用绳子将他给拉了上来。才将弟弟拉上来,父母就放开了手中的绳子,嗖一声跃到弟弟面前,跪下来将他抱住。后来发现,那架梯子浸在水下的,有差不多两米,一段小弟踮高脚而支撑不到的距离,更何况呆在下面的时间超过50分钟。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12年了,父母还常常卸掉心头大石一样拍着胸口提起。我们常常感慨不到四岁的弟弟如何发挥出才智抓住那突出的石头,又是如何度过井下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半小时,艰难的半小时。弟弟早已把这些事忘记了,但父母每次都是边惊恐地提起,边感叹上天。
而我,更是难以忘记那感情内敛的农民父母抱着弟弟大哭的场景。从来不曾想过,那些在电视上煽情的镜头,放在生活中竟然是那么的震撼。而且,时间流逝了十二年也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原来,再乐天的父母遇上儿女有困境,也会瞬间让悲伤泛滥成太平洋;再冲动的父母,在考虑到儿女的安危时也可以霎时冷静下来。正如《保持通话》里的大s,由于担心女儿的安危,被锁在小房子里也可以将电话的残骸接通,找人求救。父母就像一座高山,为我们遮风挡雨,为我们建构起依赖的靠山。
那些因儿女而起的悲伤,承载的,是一份完整的父母之爱。
无法用具体数字衡量的重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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